难怪刚才女孩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这个昵称叫“智慧人生”的“幸运观众”，头像是一个肚子大得像孕妇，穿着一条肥大短裤，蹬着人字拖的谢顶大叔的自拍照……名字还挺合适的，这不是“聪明绝顶”了吗？
希望那女孩能及时反应过来，别真去和这个大叔聊天，说要还钱什么的。
祁暖提着三袋橘子回到了餐馆门口，放在地上。
“祁暖，你买这么多干嘛？当饭吃啊？”一个抽着烟的男生问道。
祁暖没说话，拿出一个橘子扔给了那个男生，被他单手接住。
“这你就不懂了，祁暖这叫做好人好事，大冬天的，你没看见那老头儿卖完橘子收摊走人了吗？”半坐在摩托车上的另一个男生嘻嘻笑道。
刚刚那个男生掐灭手上的烟，剥起了祁暖扔给他的橘子。
“诶，还挺好吃。”
“是吗，那我也来一个。”
其余人闻言纷纷上前从袋子里拿橘子吃。
“你们的饭打包好了。”老板娘站在店门口对他们说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没有要过去付钱的意思。祁暖走进店里付了钱，提着打包好的六份快餐走出来。
几人接过祁暖手里的快餐，纷纷笑道：
“哈哈，够意思啊祁暖。”
“还是你靠得住。”
“走走走，哥哥姐姐带你去玩啊。”
祁暖摇摇头：“我回去了。”
知道祁暖的习惯，不喜欢在外面过夜，大家也没有再叫她。
“那我们走了啊，明晚老地方等你。”
祁暖提了一袋橘子给他们，他们便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看着地上剩下的两袋橘子发了愁，早知道送一袋给刚才换现金给她的那个姐姐了。
最后，祁暖送了一袋给幸运餐馆的老板娘，自己提着一袋回家。
回家的路上，发现刚才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虽然看着对方那个奇葩的头像有点不适应，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向对方问好。
祁暖：你好
智慧人生：你好[微笑]
祁暖：我把钱转给你。
智慧人生：你要给我钱？
祁暖内心黑人问号，加你可不就是为了给你钱吗？
祁暖：是啊
智慧人生：给我钱干啥？
智慧人生：我知道了，是不是我又中奖了？又要我先转两千给你？
智慧人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好手好脚的怎么一天天的净想歪门邪道的。
智慧人生：看看我的名字，是你们能骗得到的吗？当我四十多年白活了？
祁暖：……
莫名奇妙被斥了一通，祁暖发觉事情不太对，她不死心地又说了一句：我是刚才买橘子那个人，我把钱给你。
智慧人生：什么？我不是卖橘子的啊！你搞错了吧？
……
祁暖终于震惊地接受了加错人的事实，忙和对方道了歉，没等对方再回复，她迅速删除了好友。
尴尬，太尴尬了……明明向那个女人确认过的，不可能两次都报错，除非……她是故意的。
祁暖想到刚才那个给自己现金的女人，顿时觉得那个表情包十分有道理——女人都是骗子！
回到家，祁暖以为家里会像往常一样没有人，谁知她的母亲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回来了，真是难得。
“小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何秋蕴眉头微皱，“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手机没带。”祁暖随口道，却没回答她前一个问题。
“没带？那你放哪儿了？你的房间没有手机。”
“你翻我东西？”祁暖放下橘子，语气不善起来。
“我没有翻，我只是进去看了看。小暖，你身上烟味很重，又去那些地方了？”
祁暖不置可否。
何秋蕴揉揉眉心，叹了口气：“小暖，你是女孩，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能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在一起，还玩得这么晚。”
祁暖没回答，想要回自己的房间。
“小暖，等等，妈妈想和你说说话。”何秋蕴叫住了她。
祁暖闻言一顿，转身朝何秋蕴走去。
“来，坐这儿。”何秋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祁暖却不过去，只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何秋蕴也没强求，沉默片刻，开口道：“小暖，你现在才上高一，不能这么懒散贪玩……”
“难得你还知道我现在上高一呢。”祁暖哼笑一声。
“你不要这样夹枪带棒的，我是在认真和你说。高中三年真的很重要，你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与其操心我，不如多操心你自己。”祁暖语带嘲讽，“那你的心思呢？是放在案子上，放在律所上，还是……那个男的身上？”
“男的，什么男的？”何秋蕴皱眉。
“忘了？那我提醒你一下，博萨尔西餐厅，想起来了吗？”祁暖玩着头发，漫不经心道。
何秋蕴脸色一僵，半晌才道：“你怎么会……”
碰巧经过罢了。看呐，除了工作，她的母亲还可以把宝贵的时间分给那个男人，唯独作为女儿的自己……
祁暖嘴角嘲讽的意味更深，也不知是在讽刺何秋蕴，还是在讽刺自己。
“小暖，你不要多想，我和他只是工作上的联系，并没有其他关系。”何秋蕴道。祁暖说的是她以前的一个委托人，叫做江铭远。
当时江铭远的公司接连陷入几场官司，经人介绍找到何秋蕴，她帮他胜诉了，后来江铭远便聘请她的律所作为公司的法律顾问，自那以后他就时常邀请她一起吃饭，咨询法律方面的问题。毕竟是甲方，何秋蕴不好拒绝。
祁暖不置可否：“哦，工作联系，明白了。”在高级西餐厅共进午餐是在讨论工作？之后共撑一把伞雨中漫步？那个男人还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最后上了同一辆车？
“是真的，小暖……”
“真假都无所谓，我对你和他什么关系没有兴趣，还有别的事吗？”祁暖闭上眼躺在了沙发靠背上。
何秋蕴唇瓣微动，声音有些软弱：“小暖……妈妈这些年确实太忙，忽略了你，我也很愧疚。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就走一条歪路，迟到，不听课，去网吧，染头发，这些都不是你这个阶段该做的事。
你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是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的，将来也就是从小混混变成大混混而已。你从小就聪明好学，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祁暖睁开变得有些微红的眼睛，轻笑一声道：“愧疚？没必要。至于我学不学习，染什么颜色的头发，和谁玩在一起，那是我自己的事。既然我小时候你没管过我，现在也不用费心。”至于未来？谁在乎。
她打了个哈欠，拭去眼角溢出的一滴水，起身走开了。
何秋蕴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捂住了脸。
＊＊＊＊＊＊＊
星域KTV，305包厢。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在立麦前深情演唱。
深情是深情的，奈何调不太准。程之宁和赵文煦听着靳心瑜曲不成调地唱着，俱是一脸好笑又无奈的表情。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诶诶，阿宁，你去哪儿？”
程之宁忍不住捂住一边耳朵，道：“心瑜，你说话别拿着话筒，太大声了。”
靳心瑜笑了一下：“抱歉抱歉，我忘了。你去哪儿啊？”
“我去下洗手间。”顺便出去洗洗耳朵……当然，后半句话程之宁没说出来。
走出包厢，便能听见大厅里传来的歌声，虽然比不上原唱好听，但洗洗耳朵还是可以的。程之宁朝着大厅走去，一眼便看见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抽烟喝酒，大声笑闹着。
注意到他们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他们的头发太扎眼，红的黄的绿的白的，还有，蓝灰色的。
蓝灰色头发的女孩不像其他人那样喧闹，只是安静坐在那儿，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手指拨弄着白色小棍，百无聊赖的样子，偶尔张嘴的时候能看见那是一根粉色的棒棒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注意到一个人时，她就会反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时隔一月，程之宁没想到竟再次遇见了这个女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该说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么？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谢顶大叔的形象，嘴角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知道这孩子还记不记得自己，要不要上前和她打个招呼呢？嗯……算了，她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自己就不去打扰了。程之宁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回来时却听见外面十分喧闹，不同于说笑声，似乎是起了冲突。程之宁走到大厅便看见一群人已经动起了手，其中几个有些眼熟，是那个女孩的朋友，刚才在唱歌的人，还有其他顾客躲得远远的。
程之宁不知道在她去洗手间的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事，呆愣了几秒钟。那女孩走过去似乎想劝架，却被人推了一下摔倒在地。
程之宁心里一惊，急忙要上前，就见女孩的几个朋友围了上去，她顿住脚步。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女孩站起来，正当她想过去看看情况时，突然有人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喊道：“卧槽！警察来了！别打了，警察来了！”
大厅有片刻的安静。
“艹！哪个王八蛋报的警？！”有个人吼道。
“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有种给我等着！”
“谁怕谁，下次再见到你干死你！”
打架的双方互相撂下狠话，之后一大群人，打架的，劝架的，通通作鸟兽散。原本蹲在女孩身边的两人见势不对，竟然丢下女孩自己跑了。女孩无助地躺在地上，衣服上好像有血。
祁暖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孙强他们和别人起冲突，她担心事情闹大才去劝架的，结果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滚落的酒瓶，倒地的时候身上好几个地方突然针刺一般，痛得她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原来地上有酒杯的碎片，小臂扎进好几粒，后背也生疼，估计也被扎了。她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脱外套了，怪这ktv里暖气开得太足，让她不光把外套脱了，还把袖子卷了起来，被扎了个正着，真是倒霉。
祁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强撑起身子，后腰的疼痛让她闷哼出声，瞬间泄了力。看着变得空旷的大厅，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不是要被带进警察局了？
正当祁暖有些恍惚的时候，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一个高挑的女人快步向她走来。宽松的米白色针织衫配一条黑色休闲裤，长得很好看，但她们好像不认识。
程之宁在她身边蹲下身道:“伤的严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祁暖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太多犹豫就点点头，“嗯，麻烦你了，谢谢。”只要能尽快离开这里，她不想被警察带到局里，要是因为劝架进了局子，那也太冤了。
“你先别动，在这儿等我一小会儿，我去拿包，手机钥匙还在包里。”见女孩点头，程之宁站起身快步走向包厢。
祁暖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直到那个高挑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程之宁回到包厢，走到沙发旁拿起了包，在靳心瑜和赵文煦开口之前，便先说道:“我现在要送一个小孩去医院，她受了点伤。你们接着唱，我先走。”
“啊？”靳心瑜放下手中的果汁问道，“什么小孩？发生什么事了？”
“以后再和你说。”不等他们说什么，便背上包匆匆走出了包厢。
刚走出走廊转角处，便一眼看见了听话地半躺在地上的少女。女孩见她出来，眼神似乎亮了亮。程之宁快步走向女孩，蹲下身，女孩扎进碎玻璃的左臂犹在出血。
她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巾，把渗出的血轻轻擦拭了一下，道:“里面还有碎玻璃，还是快去医院吧。”扶着女孩的肩，问道“有没有摔伤？能站起来吗？”
“能。”
程之宁轻轻把人扶起，祁暖 “嘶”了一声，程之宁这才发现女孩后背也有大片血迹。她皱着眉喃喃：“怎么背上也……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我的车就停在门口。”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祁暖摇头。眼前女人细细的手臂窄窄的肩，哪像是能背起一个人的样子，何况自己的脚也没受伤。她勉力站起。
程之宁搀着女孩没受伤的右臂:“慢慢走没关系。”
“我的衣服……”祁暖看了看卡座靠背上挂着的外套。
“我去拿。”
程之宁帮女孩披上衣服，下楼的时候，恰好遇见一个警察上来。
“同志你好，我们接到报警说楼上KTV有人打群架。”警察说罢看了看祁暖，“小姑娘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参与打架了？”
没等祁暖回答，程之宁便答道：“她是我妹妹，刚才里面一群人打架摔碎了几个酒杯，我妹妹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扎到碎玻璃了。我现在要带她去医院。”
“哦，这样啊。小姑娘挺勇敢的，扎到玻璃也没哭哈。”
其实一扎到玻璃的时候就哭了，这会儿眼泪已经干了……祁暖想着。
“嗯，她很乖。警察同志，那我们先走，不打扰你们工作了。”程之宁摸着女孩的头道。
“好。”警察大跨步上了楼。
程之宁扶着女孩继续往下走，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变得微红的脸。
由于后腰处受了伤，坐副驾不方便，程之宁把祁暖扶进了后座，让她整个人伏趴在后座上。
程之宁俯身的时候，祁暖闻到一阵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还没等她细想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对方已经起身离开，顺便帮她关上了后座的车门。
到医院已经九点半了，程之宁让女孩在座椅上坐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挂号。”
“祁暖。”
“整齐的齐吗？”
“祁连山的祁，温暖的暖。”
“祁暖啊，很好听。”程之宁弯了弯唇，“在这儿等我。”
直接挂了急诊，取了号。前面还有两个人看诊。
“在这稍坐一会儿，就快到我们了。”程之宁扶着祁暖到候诊区坐着，自己坐在了她旁边。
祁暖穿了外套，程之宁看不见伤口的情况，问道：“很疼吗？”
“还好。”
“嗯，疼的话再忍一忍，马上到我们了。”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两人都有些沉默。程之宁看向周围，不远处有个饮水机，问道:“要不要喝水？我去倒一杯给你好吗？”
“不用，我不渴，谢谢。”
明明嘴唇都有些起皮了，真是个嘴硬的小姑娘。
程之宁无奈，只好说:“我有点渴了，我去倒一杯。”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杯水，道：“呐，顺便给你接了一杯，不渴也润润嗓子。”
祁暖只好接过水，道了声谢谢。顺便？分明是特地去给她接水的吧？她看得十分清楚，说自己口渴的人明明只喝了一点点，却为她接了一整杯。
祁暖不明白，只是一个刚遇见的人，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这么好？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就连关心都不动声色。
祁暖一时觉得嗓子有些堵，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没成想却呛了一下，顿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后腰处的伤口也因为咳嗽疼得厉害。
程之宁没想到这小女孩怎么喝个水还能把自己呛成这样，连忙接过水杯放在一旁，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没事吧？干嘛喝那么急……”
祁暖咳了一阵终于停下来，程之宁拿出一张纸帮她擦嘴，轻声责怪:“干嘛喝那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祁暖看着对方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嘴，一时有些呆愣。
程之宁见祁暖有些出神的样子觉得奇怪:“怎么了？干嘛呆呆的，咳傻啦？”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为祁暖擦嘴这个行为对于不太熟的两人来说貌似有些过于亲近了，仿佛祁暖真的是她妹妹。
“水还喝吗？”程之宁拿起杯子。
“喝。”祁暖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下。
“诶，你慢点喝，等会儿别又……”话没说完，祁暖已经把水喝完了。
程之宁有些无奈地叹气：“还要吗？”
祁暖摇摇头，程之宁便把空纸杯和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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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变成了万字章节。
ps：祁暖并不是简单的父母离异，后文会说到喜欢东风余几许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东风余几许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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