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他人所不能忍,为他人所不能为的,必定是一个足以成就伟业的人。那时,他年轻力壮,身边又有祖上的佩剑,原本对付一个屠夫是不成问题的,可是那样一来,他便成了伤人之人,伤人了就要受到责罚。遇到无赖,草草笑过就是,真的当真了,拼上了性命,那他这一个辈子也就完了。证明了自己是个男子汉,却锒铛入狱,实在是不值当。那人审时度势,看清楚了眼前的局势,便选择了最稳妥的路。也正是因为这份选择,才成就了他未来的功成名就。”
“一日,他加官进爵,回到那集市,恰巧遇到了屠夫。屠夫眼见着昔日欺辱的人,如今做了大官,吓得魂不附体,跪地求饶。如此一幕,与当年一模一样。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人不由得感慨万千。大王可知道,那人是如何做的吗?”
“能屈尊受辱,定是个心胸豁达之人。既然功成名就,便不会再刁难旧人。我想,他应该是会原谅的吧。”
小七点头说:“大王说的不错,他不仅没有报复了回去,还给那屠夫了一个小官儿。他觉得,那屠夫是他人生的向导,如果没有屠夫的侮辱,让他在集市上呆不下去,他很有可能一辈子做一个卖鱼的,也不会有后来的机遇。在之后的生活中,每次遇到难题,他都在想,当初他连别人的胯下都钻过去了,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于是心志坚定,干劲十足。那屠夫既是给他极致羞辱之人,也是磨砺他意志的恩师,他如此善待,更成就了一段佳话。”
“这个故事,着实有趣。”萧毅问:“可这个人,是确有其人,还是旁人虚构的呢?”
“原本是确有其人的,不过,奴婢想,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不存在的吧。”
“这是何意?”
萧毅不明白小七的意思,小七说:“大王无需明白其中含义,只消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大王能甘心蛰伏这许多年,便更应该安耐住心性,再继续忍耐。这份忍耐并非的是懦弱,只是在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罢了。奴婢相信,大王也定然会等到必胜的机遇的。到时,再杀回来也不迟。”
“比如萧院判。萧姬是他的亲孙女,宝贝一样疼爱的唯一的后人,就这样在端国没了,放任谁都是接受不了的。大王称病死,是给了他颜面,保护了萧家,又将奴婢奉上,如此萧大人便可减了怒火,不再咄咄相逼。奴婢听闻,那萧院判原本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能将唯一的孙女嫁给大王,应该也是考虑着,大王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是打心底里欣赏大王的。如此一来,等这阵子的伤痛过去,他便也能明白原委,知道了大王的苦心,更加好地伟大王谋划。”
“还有那京都城中其他的世族,也都是如此。他们不管是拉拢寒门子弟,还是亲近皇子,说到底,都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家业,照顾家族的兴衰。为此,他们定是什么委屈都受过了,什么银钱都花过了。大王回到京都城,原本就对他们支持的皇子造成了冲击,对他们的计划有所撼动,若是再提及寒门之事,甚至堂而皇之地稳固自己的地位,拉拢官员,让整个京都城重新洗牌,那么,世族们定然是要群起攻之的。”
小七井井有条的分析,让萧毅感到诧异。
她总是能给他惊喜,一再地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这些话,若是战肖对他说,他尚且觉得寻常,可这话却是从小七这个小奴的口中说出的,她明明对京都城的一切都不了解,可是,却分明表现得非常熟稔。
人心,世族,争斗,夺权,这些原本不属于她生活中的东西,小七总能敏锐地掌握其中要领。
这不由得让萧毅更加好奇,小七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其实,不仅仅是太后,连萧毅也在暗中调查小七的身世,最终结果是一样的,一无所获。
阿紫追查到了小七的祖父一辈,都是踏踏实实的本地湘人,没有权贵亲戚,更无权柄可依。
这样的身世,原本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身世,可是,为什么萧毅总觉得,小七是那么的非比寻常呢。
“难怪母亲喜欢你。”
萧毅叹道。
“有你在身边,确实少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