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是青春期的时候胡闹太甚,伤着元气了?
“太子,时候不早了……”
“二舅,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孤今天不回宫。”朱厚照摆出强硬的姿态。
张延龄道:“我不是让太子回宫,是想跟你说,你不累的话那些戏子都累了,身为人主的,不能只顾着自己过瘾,是不是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
“别人?啥感受?”朱厚照明显就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熊孩子,何曾为别人着想?
张延龄指了指一边打着瞌睡半梦半醒状态的张鹤龄道:“你看把你大舅折腾成什么样子?更别说是英国公和萧公公,他二人现在都疲惫不堪,那些戏子为你演戏到深夜,你不体谅一下?”
朱厚照嚷嚷道:“孤哪有那么多出宫的机会?他们就辛苦一天……是没几天,辛苦一点怎么了?”
这话语中的意思,他还准备在宫外多住几天。
张延龄道:“如果你不懂得体谅别人,别人也不会体谅你,这世上所有之事都讲求一个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太子你能服人吗?”
“我去……二舅你这是哪根筋不对?”朱厚照瞪大眼。
眼前这个二舅说教的口吻,跟他平时所认识的张延龄大相径庭。
张鹤龄被二人对话给吵醒,打个哈欠道:“你们继续,我先去睡一会。”
说完旁若无人开门出去,如此一来房间里只剩下张延龄和朱厚照,却在此时,萧敬也钻了进来,房间里还是三个人。
张延龄没好气道:“太子你看到了,你大舅这么生猛的汉子,都已经熬不住,你小身板不怕熬是吧?既然你非要折腾这里的人,那我也不再帮你说话,可以让萧公公把你带回宫了……”
朱厚照怒道:“孤不回去!”
“由不得你了,来人,把太子绑回去!”张延龄突然也变得强横。
朱厚照瞪大眼。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先前好像是张延龄帮他说和,才没让萧敬强行上来护送他走,怎么现在耍横送他走的变成张延龄?
“二舅你……你不能这样,说好了今晚不回去的。”朱厚照也有些服软了。
张延龄冷笑道:“我是同意你留在宫外,我甚至还支持你在宫外,但不是说你可以让这里的人陪你熬夜,你明天再玩能死?已经给你准备好房间,睡不睡?”
朱厚照一脸苦恼的样子,最后还是无奈点头道:“只要不回宫,怎么都行,孤的房间在哪?”
“出了门口,会有人陪同太子去休息的卧房,萧公公,你是否陪同?”
此时的萧敬,人又傻眼了。
这是什么光景?
刚才进来,以为能把朱厚照带走了,还得到了张延龄的支持,正觉得张延龄脑回路太大,突然张延龄的脑回路又多了一圈,这下萧敬的脑袋里一团浆糊。
完全看不懂。
朱厚照怒视着萧敬,孤对付不了这个二舅,还对付不了你?他厉声道:“萧公公杵着作甚?带路啊,孤要睡觉!”
萧敬无奈道:“太子殿下请……”
……
……
朱厚照果然是夜不归宿。
朱祐樘半夜也没派人出来催,也是张延龄派人通知起了作用。
张延龄派人呈报,说是夜晚护送太子回宫会有危险,不如让太子留在宫外一夜,也是锻炼太子自立的能力,顺带也让他体察民情云云……
总之把一件很不堪的事,找一个伟光正的理由,也仅仅是听上去有点道理,但其实就是陪朱厚照在宫外胡闹。
但朱祐樘就真没去管。
在于朱祐樘也知道,想把儿子带回来,儿子跟他的芥蒂会更深,还不如听小舅子的,就让儿子在宫外,只要能保证他的安全,当爹的怎么都能忍。
毕竟朱厚照一没正式开始读书,二没工作要做,就算回了宫,难道每天的事情不也是玩?
跟着自己能干的小舅子,或许还能学点东西,皇帝等于是把烫手的山芋交给别人,管儿子的事交给你了朕的内弟。
到天亮时。
皇宫内准备朝见的众大臣,又在议论纷纷。
太子离宫彻夜不归的事,又传到了这群人耳中,他们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也显然皇帝对文官的宠信,使得文官在各处的眼线都很多,也有人愿意巴结他们,把朝中的秘辛相告,以维护大明正统规矩的名义,行告密之实。
“看来外戚还不止要带太子出城,连夜宿宫外的事都发生,太子这才几岁?”刘健找到了徐溥,大概的意思是要商量对付张延龄的对策。
徐溥仍旧面色淡然,好像他仍旧不打算拿这件事做文章。
而此时走过来要找他商议的人更多了。
徐溥实在被逼得紧了,摇头道:“太子留宿宫外,没有陛下的准允,可能吗?”
一句话,就好像是要把所有人的嘴堵上。
诚如他所言,皇帝必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若皇帝准允,那参劾再多也是白扯,人家皇帝都同意让国舅这么带儿子,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
吏部尚书屠滽问道:“那这件事,朝堂就不说了?”
徐溥没接茬。
显然他不想再以首辅大臣的名义,联手一些人去对付张延龄,看起来要击垮张延龄是自己的责任,但越是自己出面,越让张延龄得逞,让皇帝看出他们文臣是联合对付有能力的外戚,等于是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
李东阳明显能看出徐溥的顾虑,他道:“谁愿意参劾,继续参劾便是,阁部对此并无意见。”
你们参劾你们的,我们当我们的看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说好听点,这叫各有分工。
屠滽苦笑了一下,走往一边,却是叫了几个人过去,似是有自行商议对策的意思。
刘健有几分不甘心,正要对徐溥说什么,李东阳又开口道:“之前张氏到我府上时,曾提过有人参劾我内阁闭塞言路,多为朝中人无中生有而起,很多事我们还是不宜糅杂个人意见。”
这是在提醒刘健。
就算我们真的把张延龄当成大敌,在这种时候也尽量别去“齐心协力”。
文官不该再抱成一团,最好是内部有矛盾,这样皇帝才不会用外戚来对抗文官的铁板一块。
若是文官内部有了矛盾,外戚作为制衡力量所存在的意义便大幅消减,这才是对付外戚的最好手段。
要干掉外戚,首先我们要能自己掐起来。
越激烈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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