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阳,你要阻我?”
四玄玉鉴列成长卷,如玉色长绸缭绕曲轻罗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玄异晦涩的气息。
豪雨如幢之势,竟然渐渐缓了下来。
天地间灰茫茫的一片,竟清晰了几分。
这玉鉴一出,竟就影响了天势。
虽然只是江都一城之地,却足以令许多暗中旁观的仙门中人暗自惊骇不已。
九天玄母教,果然不愧是六大圣地之一。
其底蕴非寻常可及。
曲轻罗双眸清冷高远。
但她可以无视其他人。
眼前的龙虎道少君,却不是能忽视的人物。
李伯阳摇头道:“非是李某要阻曲仙子,是曲仙子在逆天命大势。”
“天命如棋,落子无悔。大势如水,非人力可阻。”
“李某是念在往日情分,才现身相劝。”
曲轻罗云袖轻舞,玉鉴飞旋:“你们坐视前朝余孽移祸苍生,枉为正道仙真,我曲轻罗羞与为伍……哼!”
话只说了一半,她便闷哼一声,嘴角缓缓溢出一缕鲜红。
御使四玄玉鉴引等天府重宝,对她来说本就是勉强。
何况是在强行逆改天时?
这场豪雨,虽是因人而出,却是实实在在的天地之力。
乃前朝余孽在与仙门诸多大能斗法,被迫至绝境,燃烧前祀残余天命气运,强行引动天变。
阳州一地的坎水之精,尽数为其所用。
正如李伯阳所言,绝非人力可阻。
莫说是她,即便是诸多仙门名教的教尊仙主,想要阻止也已经迟了。
更何况此时此境,完全是由他们一手导引,又岂会自己坏了自己的棋局?
“唉……”
李伯阳见她吐血,心生怜悯,长叹了一口气道:“当今人皇一心修炼日月合神大法,妄图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枉负天下,”
“人皇子嗣皆为一己之私争大权,兴刀兵,不顾苍生,皆非明主,”
“仙门名教,五岳四渎,仙主教尊,真圣灵神,此时尽皆齐聚水府,诸方共议,合炼前朝帝陵,”
“为的便是选出真命天子,托生稷室,绵延大稷气运,以扶天下,”
“功成之日,大稷中兴,苍生黎民,都会摆脱离乱之苦,享太平之世,此乃大德之举,大善之功,”
“虽然此中难免有小灾小祸,但也无可奈何。”
“天之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即便如此,也是值得的,曲仙子,你心怀苍生,岂不知其中轻重?”
李伯阳一番语重心长,苦劝曲轻罗。
曲轻罗清冷高远的双眸中,竟真被他说得隐现迷茫动摇之色。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江舟那天在牛家庄所诵念的《悯农》一诗。
还有所写的那两部《九丘》。
“天理循环若转车,有成有败更无差;往来消长应堪笑,反覆兴衰若可嗟……”
曲轻罗喃喃念诵着《九丘》中所写的几句话,连连摇头:“不对,不对……”
“这样是不对的……”
她目光一定,不见迷茫,再无动摇。
挥动云袖,四玄玉鉴盘旋起舞,绽放无穷宝光。
“曲仙子,何苦来哉?”
李伯阳摇头叹息。
却没有出手阻止。
天命如棋,大势如水。
不是一句空话。
他知道曲轻罗此举不过是徒劳枉然,根本不必他出手。
留在这里,反而是念在两教情谊,想护她周全。
以免她受天地反噬,重伤之下,恐为人所趁。
灾劫之后,必要救难。
那些小门小派便盯着这些小善小功,争夺之下,曲轻罗也难免受到牵连。
李伯阳一声叹息,朝下方洞庭湖边一处山崖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所看之处,正是江舟藏身所在。
江舟也察觉到李伯阳目光。
却也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