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无论它已过去多久,只要你还能想起它的存在,它就如同一柄尖刀,总是能刺痛你的心,痛的让你难以忍受。
柳云馨收了全部夏衣,和二侍女抬去各房分发下去。我向旭轮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是真的不放心那个贺兰琬,我至今没能遗忘那记目光,眼神之中充满了极度的怨恨与仇视,令我忆起便心悸不已。
上官婉儿豁然明白:“无怪乎你适才会向神皇问起此人!”
旭轮却毫不在意,他认为我是言过其实了:“此事过去已近二十载岁月,他定然早已忘记你我。你大可放宽心。”
我并不感轻松,因为紧张,指尖不停地敲打桌面,难以克制。
“不会,他绝不会忘记的!想想吧,他当年已满八岁,那个傍晚,他明白自己的父亲被那条白绫结束了性命,而我,还有你,是最后出现在他们一家人面前的人,他会认定你我就是他的杀父仇人。对于一个已经懂事的孩子来说,丧父,如此强烈的感情绝不会轻易便忘之脑后!再加之多年贫苦且屈辱的日子,都会加深他对我以及对你的恨意!如今,他已然回到了长安,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次相见,你以为他会如何对待你我?!”
一通宣泄过后,我无比焦躁地在诺大的殿内来回走动,眼前,年少的贺兰琬看我时的仇恨目光再一次浮现,无比的真切。闷热的五月天里,心底竟渐渐生起一种寒秋时节才能感受到的冰凉之意。
上官婉儿劝我先坐下静心,我没有听她的话,她复去问旭轮:“您以为如何?她是否言之有理?”
旭轮沉默一番,我以为他会慎重考虑我的担心,不想,他随后竟重展笑颜。
“我想,月晚她就是多虑了!月晚,婉儿,你二人细想,时隔二十载,能够重获荣华,他比谁都更懂得珍惜,绝不会再想为父报仇一事。倘若追究当年之事,杀了贺兰敏之的人其实是我,他便是想要报仇,仇人也只我一个。若真的与他。。。”
我急急地插话打断:“我不许你这样说!你一生清白干净,从来就没有杀过人!哼,贺兰敏之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你我,怨不得任何人!即使贺兰琬现就在我的面前,我也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出这句话!他父亲活该会死!”
见我的态度狂癫竟如失控一般,上官婉儿急匆匆地拉我回席坐下。
“月晚!你这易冲动的性子真是要改改了!”
恰豆卢宁进内来送东西,她开口先向我们致歉:“无意听到了你三人对话,是我不对。”
旭轮轻叹一声:“你何错之有。”
放下饮品,豆卢宁好心劝我:“月晚,当年之事,八郎事后曾诉之于我。我窃以为,你其实不必多想。纵然那贺兰琬会仇视你二人,可,你们身份悬殊,你深受神皇宠爱,他则为罪臣之后,他又如何能报复于你?你整日担心着他,倒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这才是正事啊。”
上官婉儿附和道:“娘子之言甚有道理!未来不可预知,眼下的才最是紧要!”
问过大殿四周再无他人,上官婉儿悄声对旭轮二人道:“二位且请耐心等候,庐陵王并家眷回都之时,便是你们由此牢笼解脱之日!”
旭轮颇为不解,他来回地审视我们二人,很快便明白了她话中意思。
他隐有担心:“以你二人现今的权势,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到。婉儿,有你相助月晚,我很是放心。只是,必然还有他人也在此盟约中,需仔细奸佞反复之徒!”
一声惊雷贯彻天地,四人均迅速看向殿外天际,倾盆大雨正应声而落。四人互看彼此,其实心情皆忐忑不已。
豆卢宁半掩茜唇,她心有余悸道:“我原说天阴的这般厉害,原是要下雨啊!”
上官婉儿和我几乎同时起身,她道:“我们不可在此久留,你们各自保重。”
东宫正门前最后道别时,旭轮悄声叮嘱:“雨后夜凉。”
“嗯,”我默默点头,“你亦看顾自己周全。”
我正欲乘车回府,恰高戬快步赶上了。他官服已微湿,我让他有话上车再说。
“雨天莫出行,容易湿衣,仔细教那些御史们看到了又多生是非!”
不多拐弯抹角,高戬直入正题:“李御史被收入狱已近半月,公主当真不施以援手?”
半个月前,来俊臣与秋官侍郎皇甫文备上疏武媚,告监察御史李昭德罪犯谋反。大概是对李昭德的欣赏不复当初,确认罪名无误之后,武媚便下旨将李昭德收狱。
李昭德回洛做官已有数月之久,却从未与我有过联络。此次他被下狱,我本以为他会让自己的亲朋来求我救其性命,不过,或许是他很清楚我们二人间的嫌隙不可修复,因此并没有。
我道:“三年前,我请他助我杀掉冯小宝,他曾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我的请求,他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名声和仕途。诚然,他原为庶出之子,能够步入仕途,压力本就如山,为人自私也是无可厚非的。本就是我妇人心性窄小,卑鄙使计,令他被贬出京。事到如今,即使我肯救他出狱,以他的秉性,日后怕也不会因此便对我感恩戴德,唯我是从。我深知他此次是被人冤枉了,可我。。。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伏法。他其实也知我不会救他,否则绝不会不派家人来求我。”
高戬道:“仆懂了。另,公主嘱我留心之事已有了眉目。”
我道:“请讲。”
高戬压低声音:“表面看来,他兄弟二人均喜大肆彰显恩宠,可实际上,六郎根本不具心机,需注意者唯有五郎,此人极重卖弄人情、结交朝臣之事。仆窃以为,此人有大图谋,他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介弄臣。”
马车飞驰,耳听窗外的哗哗雨声,我想到张易之平日里的稳重表现,心里更为烦恼:“是么?可我看他。。。却并不像是一个。。。好吧,我记住了。”
先送高戬安全回家我又返回太平府,看过了三个孩子,我方回卧内更换了自己的半湿鞋袜。
回想这一年来和张易之的数次相见,他的视线从不曾停留在我的身上,更不会像张昌宗一般时常地恭维我,或是与我笑颜交谈。在他的眼中,我仿佛并非那个时刻受人尊敬的太平公主,而只是一个寻常贵妇。
当池飞来报崇简在外出事时,我才注意到窗外天色已黑沉许多,零星有落雨之声。
我怒火急涨,声音入耳已是变了音调:“竟又是在吴四家?!死人?难不成竟与崇简有关?是谁来报的信?”
池飞劝我息怒,再做了简短解释:“报信人乃恒安郡王侍官,吴四家现正由郡王看管。死者乃都知林氏,自缢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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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