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心底不愿相信我会变好是不是?”
阮云今心口一震,凉意逡着破裂处窜了进来。
她私心里对裴嘉彧确实存了疑虑,可不也是因为他之前总三番两次吓唬自己所致。
何况当时他几乎是绑架的行为,能不让自己怀疑他是不是要拿捏自己亲人得生命安全威胁?
可她打心底是希望裴嘉彧金盆洗手的。
他哪能这样冤枉她?
裴嘉彧冷笑,松开环在胸前的手,扭过头就要走。
他一点动不想从这张委屈巴巴的嘴脸中听到任何不情不愿的道歉。
阮云今疾步跟上,心底怀着几分歉意,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缓和关系,出口的却是:“我爷爷呢?”
“里头换药。”裴嘉彧抬了下下巴,目光逡向那处病患等待椅子上排着队等叫号的阮家爷爷身上。
阮云今嘴巴微微动了动,说了一句什么。
错身而过,那一袭身影已然朝着阮爷爷的方向奔赴而去,裴嘉彧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忽然有些在意。
如果是道歉,那大可不必。
毕竟勉为其难的事情他不干。
如若是道谢,那更敬谢不敏。
他不会承认自己今日的助人为乐之举,甚至在要知道会被疑心,铁定不掺和这一手。
他真是闲着没事给自己找活干。
裴嘉彧忽然就走了,也不跟在这里等一起回去。
送她爷爷一程已经算是相识一场的情分上,就算现在走了,阮云今也不好要求什么。
爷爷却是不时在耳边说裴嘉彧的好话,就差直接将人夸作一朵花。
分明前些日子还在发牢骚,隔壁那小伙子年轻力壮的,就算去送送快递也一个月好几千。
等待的时间枯燥乏味,阮云今呆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愁眉不展。
不禁想到,裴嘉彧之前说自己是顺路,不会是身体出什么问题去看病了吧?
可他没有医保卡,他身上还有钱吗?
阮云今发愁地想。
看来身份证的事还是得想办法。
医院病患多,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总算是要轮到自己,然前面一小孩的家属一把抓住值班医生的手臂又拉又拽。
嘈杂吵闹的的声音在人员繁多,空间狭窄的通道里,很快地便传开了去。
“怎么回事?”爷爷因为等待过久,心情也难免焦虑,忽然听到这一声吵闹陡然移高视线看去。
听着那吵架声音因为是医患纠纷了,阮云今下意识想到素材收集,安抚了下爷爷道:“您先坐着,我看看去。”
······
因是专家号,看诊的人排成长队,然医生到底精力有限,何况从坐下来出诊到现在快四个多小时,连挪个椅子都艰难。
外头的患者人头攒攒,医生却因自身身体原因,在结束手头上的患者后,不得已才提出要求,等个五分钟时间。
抓着医生手臂不放的就是那个下一位要看病的家属,年纪四十多岁的妇女,衣着鲜亮而不高调,嗓音带着南方特有的调调,看上去文雅也识理。
“这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你就不能等上一会,先把我孙子看了再说。”
医生大概也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是个很年轻的女医生,鼻梁骨上架着的眼睛都快被摇下去,被当场拖着手脚不容动弹,脸上急得通红。
“就五分钟,我马上回来。”
女家属不放,怒气冲霄道:“我们都是大老远过来的,在这里排队都排了个把小时,孩子的腿现在还流着血,没时间跟你耽搁。”
她旁边站着个个头比她好的小男生,白色打底上衣,穿着校服裤子,左腿的裤脚挽高到膝盖处,小腿因为摔倒划出了一片血痕,未经处理。
但血液凝固,情况也并未像家属说得那样夸张。
因为家长无理取闹拽着医生这行为,小孩抬起的手要拦非拦,大抵是觉得尴尬,羞愧地低垂着脑门。
“能不能让我先去一趟厕所。”女医生几乎是压着嗓音说出这一句,面色涨得通红,看着越发围挤到眼跟前的一双双看戏的眼睛,越发感动丢人现眼,只低着头对那闹事的家属道:“我真的,很快,你先让我去解决……”
话音未落便听那女家属怒气冲冲叫骂:“你就不能先憋着,先帮我把孩子的腿看了再说,他今天早上在学校篮球场打球摔倒刮到的,求求你了医生,我们都等了你这么久了你就不能为了我们再憋个五分钟,你又什么理由还要求我们继续等你……”
女医生肚中绞痛难忍,止不住地弯下来腰,着急地叫起了护士。
等到护士过来维持秩序,让围观群众散开,又劝着这拉拉扯扯的女家属松开手,万事好商量,反倒是让那个女家属情绪越发高涨了,竟是一把将医生的头发抓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