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能轻而易举地置她于死地。
一方面,她内心痛苦,她知道,母亲虚伪父亲无耻,另一方面,她的理想与抱负不允许她远走他乡,就此隐姓埋名。
而今,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父母斥责她不孝时她能反击——你不仁不义在前,不配为人在后,还能给虞司颜添堵——瞧,你选中的那个男人和别的男人一样,一样的虚伪自私,心心念念、挂在嘴边的女儿与他自己相比,亦是弃之如敝履,连最简单的以/暴/制/暴都不肯——恐怕都未想过。
这导致她飞抵堪培拉当天仍容光焕发,还请被临时抓差来这边帮忙照看华玉简的陈小姐吃了顿饭。
“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她把菜谱递给陈小姐。
陈小姐点了最便宜的一道沙拉,苍白面容透着疏远冷清却在笑,“您太客气了。”
她与领导的“养女”不熟——以五官相似度,她倾向于这是大公主,还心情颇好的叮嘱,“一人孤身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家人会担心。”
但她心里的那股快意在她踏入病房的那刻烟消云散。
华玉简在安睡,眼下乌青骇人,还被绑在床上。
“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秦楚七音要发作。
不料护士说,“因为她会悄悄地拿头撞墙,试着跳/楼,两次,但没有足够的力气,没能爬上阳台。”
“她状况怎么样?”
“动了四次手术,子/弹/穿了膈肌,从胸腔打到了腹腔,切了脾,一小段肺,一半的胃,很长一截肠子,还有十余片弹片没有取出,至少还需要在动三次手术。”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夫人。”
华玉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对谈,她睁开眼,是母亲。
果然该来的总归会来。
她等母亲开腔,骂她是勾引人的表子,带坏了母亲心肝宝贝弟弟,欺骗了母亲敬爱的父,还以这种方式,害母亲无地自容,面子扫地。
她在等殴打和唾骂,就像她对陈冷翡形容的那样——救我,只会害我死的更惨,你知道小苏丽吗?她的死法,在等着我,死得干脆不如亲自动手解恨。
但母亲极为虚伪地拉过椅子,坐在床边,“为什么?”
“我说过,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母亲作出费解的模样,“为什么不说?”
她并没有什么话可说。
“你说呀。”母亲催问。
她看着窗外,回忆知乎上一些控诉父母将他们送进精/神/病/院的帖子。
大概这也是她的去处,只是她不会被关那么久。
“我不是人渣。”母亲平静说道,平静的太过,“你以为我连一些最起码的是非观都没有吗?”
“还记得有一次我跟你说,”华玉简终于开口,“我肚子痛,不是阑尾炎,可能是盆腔炎,说不准是梅/毒。你说,别瞎说,那是不正经的烂人才会得的病。”她转过头,“不是梅/毒,和外婆一样,也是宫颈/癌,医生说,是HPV感染,打了疫苗也没用,防不住的。他们反复询问我,是有多个伴侣吗?我说,不是,我被强/奸/了。我每去换一家医院,医生和护士都指指点点,瞧,那么好看,却不正经。我一遍遍地解释,可没人相信。所以我知道,你也不会信。”
“不要紧。”母亲终于撕下虚伪假面,暴露狰狞面目。
“是的,不要紧。”华玉简说,“反正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这病可以治得,你外婆活二十来年了。”秦楚七音说,“做手术切除就好。”
女儿笑了笑,一句轻描淡写地话为这出闹剧画上句号,将她推入痛苦深渊。
华玉简告诉她,“出国体检时肺和肝上都已经有转移灶了。”
陈冷翡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家,迎接她的是一只掉进花盆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小猫和一堆欠账。
她需要明天把那篇有限元三维建模的数据发给阿德莱德,大后天需要把综述配图发给小老板辉夜,下周组内汇报轮到她讲课。
离第二天还有十七分钟,她没有打开斥两千巨资买的破烂无牌电脑,而是放了一盆水,给小猫洗澡。
姜糖怕水,爪扒着盆沿,一声接一声的喵,叫的特别凄厉。
正手忙脚乱地按着小猫打沐浴露,李半月那个讨厌女人选在此刻给她打视频,视频接通手机镜头又是天花板。
陈冷翡无法理解这种不露脸的视频有什么意义。
原本她以为是老年人不知道视频和语音是可以选的,可后来转念一想,李半月晚生三年就是九零后,绝不可能出现不会用通讯软件的现象。
就听李半月问,“你到家了嘛。”
“嗯。”她放弃,把姜糖拖进浴室,抓起花洒。
还是花洒好使。
“吃饭了嘛?”
“吃了。”
“吃的什么?”
“忘了。”因为没吃。
“小玉简怎么样?”
“很糟糕。”
“你秦姨是不是看起来很开心?”李半月问的问题总没什么逻辑,大概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还好,挺精神的。”她问,“你最近怎么样,有好些吗?斑斑呢……”
可陈冷翡做梦都没想到李半月斜里给出阿呆妈妈对阿呆说的那句话。
“所以小孩子要学着接受妈妈不爱你的现实。”
她比阿德莱德·萨伏依年长一些,不会扔外卖筷子,但她也沉默了会儿,“我可真失败。”
此刻她能理解阿德莱德的心情。
人总归想要一些免费的东西,比如无缘无故的爱,否则父爱与母爱不会升华到值得歌颂的地步——爱情不是免费的,爱情要付出/肉/体/上的亲昵,无论有无兴致,这是价码。
“事实总是与期望相悖,你要学着接受。”李半月盯着电脑屏幕。“不要对爸妈真情实感,会失望的,失望的滋味,不怎么好过的。”
她花了一周时间,终于会熟练运用pubmed、engauge等软件,并成功给小孩论文抠出来了数据点,生成图像,这已是可喜可贺的进步。
下一秒她意识到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有的话伊莲恩能说,她却不能说。
“你爱人民吗?”陈冷翡问。
“我……”李半月看了眼,很好,这是视频,她用的是微信。
“宝贝,妈妈帮你把图像做出来了!”她岔开话题,把辛辛苦苦大半晚的结果给陈冷翡发过去。
对面沉默几秒后说,“我给你的那几张图,他们的单位是不一样的,你要把单位换算回去,engage是等比例尺读数,你得先取对数,然后在excel里把对数转换回去,而且Chen和Olgen的数据都是位移,你要求导才能得出速率,Kim那篇论文是用的压强,还需要转换,把Pa消掉,然后在excel里选对数坐标……”
“小冷,”李半月终承认,“我是学法的。”
“你改一下。”小破孩很“大度”地跟她说,“不着急,反正后天才交稿,交不上的话老师可以选择不要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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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本文结局时玉简没下线(因为时间上是八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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