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嫌她烦就把她丢给弗莱娅。
瞬间踏青不叫踏青,叫拘束。
她挑了匹枣红色的小马,想跑障。
谁知才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弗莱娅就过来,“你要干什么呀。”
“跑两圈。”阿德莱德垂头丧气的。
弗莱娅抓住缰绳,“跑障的话,只能是你从小养大的马,不然会摔断脖子的。”
“我走两圈。”阿德莱德退一步。
但最后退的这一步变成了折衷。
弗莱娅牵着马,遛她和小红马,当然借口和理由非常有说服力,“这里又不是辉格,我不放心。”
“妈妈。”阿黛小声说,“我觉得我这样很丢人。”
“嗯,安全第一。”弗莱娅心不在焉。
她还在思考和玛戈吵的架。
玛戈被她丢到门廊下罚站,“起初你来问我可不可以陪阿黛一晚。”
她说,“是啊,如果你同意,我就马上、立刻把你们隔离开!”
玛戈说,“所以你其实是守旧派。”
她说,“我再开放也没开放到能接受这样事情的程度。”
玛戈安静了,可没多久,在外边凄凄惨惨的开始唱——另一只黑色的小翅膀给她翻译了下,大意为,“秋天到了,野生小白菜的叶子开始变黄,可怜的小孩才两到三岁大的样子,母亲却去世了。”
她企图教训玛戈,玛戈开始说人类女人没人性。
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成功把玛戈甩给伊莲恩。
在玛戈衬托下,阿黛简直乖巧又可爱。
但小孩禁不住夸。
离开人群,阿黛马上问,“妈妈,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那时她还没意识到陷阱在哪里。
“可我长得很像外婆。”阿黛语气平和。“你讨厌外婆。”她弯下天鹅一样修长纤细的颈子,挨着马,“弗莱娅,所以你真的喜欢我吗?”
想都不想便能脱口而出的答案是:我对你观感很复杂。喜欢,也讨厌,可爱,也烦人,还不听话,除了调皮捣蛋就是捣蛋,事还那么多,当然,别误会,我为你自豪,我觉得你很优秀,但这根本不影响你考砸不好好学习时哪怕我要被行/拘半个月我都想把你揍进医院急诊;哦还有,半夜不睡觉和把脏衣服留下来让我洗——还特意告诉我这件衣服要手洗不可以用洗衣机——简直把我气的牙根痒痒,很想一巴掌把你打到门外。
一言蔽之——如果当真有上帝,那么上帝在上,我自打生下来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偏偏给我这种委屈受的是你!
弗莱娅承认,在阿黛能让她联想起路易莎时——多半前情提要是她们在吵架,她很想让阿黛从她家里滚出去。
滚这个单词总在她舌尖打转。
当阿黛说她是“妈妈的女朋友”时,她也极度愤怒。
她很想将一切宣之于众的原因起码有五成都是拜阿黛口口声声的“我妈妈的女朋友”所赐,因为这样的称呼又让她记起年幼时被母亲抛弃的绝望,轻而易举地击败她花费几十年所建造的安全感。
但她忍下一切,作为一个以政/客为职业的成熟女人,她战略性整理礼帽。
敌手是个漂亮女人其实是件麻烦事。
这意味着,她必须盛装与会,因为总会有报纸比对她们谁更胜一筹。
一开始她对此极为恼火,后来觉得,讨论谁腿长谁裙子好看还是好过讨论一些触及筋骨的正经玩意。
整理完高礼帽,她巧言令色,说,“那阿黛知道吗?小孩子来到世上,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她们的妈妈,可能一个人一生中,唯一一个无条件爱过的人,就是妈妈。”
这时阿黛又是个小天使,闻起来是沐浴露的苹果味,还没完全长大,抱起来软软的。
“虽然你自私。”阿黛从马上跳下来,勾着她脖子,先给定义,“是个养不熟的讨厌白眼狼。”然后贴脸说,“我还是很爱你的!”
“哦。”弗莱娅拍拍阿黛的背,咬牙切齿,克制住抓起阿黛衣领晃一晃阿黛脑子里的水之冲动,尽量亲切和善,“把前面的那两个形容词去掉。”
阿黛对自己丢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会被打趣的是她。
回去时李站在树下,她保养的确实好,看着依然很年轻,栗色长发披在背后,黑风衣齐膝靴,风衣没系,黑色裙摆在膝盖上拢住半截腿,露着缚/枪/皮制腿环。
这个女人外貌很有欺骗性,是乖巧妩媚的上东区娇客。
实际上却是另一回事。
“阿黛好幸福呀。”李调侃说道,“看起来您最近很忙。”
“没办法呢。”弗莱娅还要回以悠然笑脸,她也挖苦。“不过您倒是很悠闲。”
“没必要对一个人的想法一以贯之。”李说,声音很温柔,却暗讽她两届八年一切戛然而止。“但,你我的问题成也年轻,败也年轻,不得不说,这就是命数。”
“你做错了一点。”她扔下阿黛,“你这里,货真价实,是一个文明,存续时间,很长,本就有着相当大的惯性,且世庶泾渭分明,尊卑有别,多少人甘之如饴,而你……”
她点了下李,“为了你的正当,你杀了一记回马枪。真正的理想主义斗士想改造你所处的方寸之地都宣告失败,更不用说你回马枪在先。”
“历史是一连串的巧合。”李嫣然一笑,她偏开头咳了几声,“缜密推论未必适用。”
“其实我好奇一点。”弗莱娅先指了下自己,又指过去,“若我践行的,是你所追求的理想——你所认可的最高幻想,你的幻想得以实践,倘若理想之地由我所达成,你会选所谓梦想还是立场?是立场超越梦想,还是梦想超越立场?”
沉默片刻后,李轻笑,“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们戴着镣铐,在既有格局下舞蹈,这是一个不存在任何意义的假说。”
“再者。”她拨了下长发,“我不是慈善家,人类福祉不是我的职责所在。”
在李有过一瞬思考后,弗莱娅叫秘书把礼物拿出来。
“听说你喜欢收集BJD人偶。”她花高价收购了一款《蔷薇少女》真红人偶,在提箱上标价十美刀——实际上花了一万多。
李倒也不避讳,“红裙子的呀,斑斑应该会喜欢。”
随后,她收到了一只很胖的小茶狐。
“这里太热了。”李说话时云淡风轻,“怎么养都长不出冬毛,冷一些的话,它的毛会很漂亮。”临别时还揉揉小狐狸的毛脑袋,“要听话呀。”
弗莱娅本能知道这只小毛孩子肯定是个小淘气包——就像洛茜收到的那只会拆家的比格一样,但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上飞机。
小毛孩子喜欢磨爪子,大概很早就离开了妈妈,不知道怎么定点去洗手间,被教训后还记仇。
记仇的表现是爬上桌,一屁股坐在菜盘里。
把阿黛稍回学校后到家已半夜。
玛戈在看电视,英格丽德在呵斥她的猫,伊莲恩给她留了夜宵,主菜有照烧鸡腿肉和炒西兰花,正餐是用番茄火锅底料煮的面,甜点是豆腐布丁。
“果然,半夜赶工的阿呆就是总被嫌弃的小阿呆。”伊莲恩听罢笑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弗莱娅卷起一叉面。
伊莲恩给自己倾了杯贵腐,那是盏香槟杯,她纤细的手指捏住杯口,半晌后灿然笑道,“怎么说呢?”她说了句俏皮话,“屁股决定脑袋。”
弗莱娅也笑起来。
很快她敛去笑容,呈上几分茫然,轻声说,“说实话。”
而又不语。
“说实话?”伊莲恩追问。
“你说的对。”弗莱娅说,“在框架内,我只为框架服务,无论如何,当我以框架起舞时,我无法打破框架,我的舞蹈依托这个框架。”
她有些疲劳,靠进椅背,“我做的,是对是错?”
“不知道。”伊莲恩仰头,她喝掉那杯酒,“你活在现在,你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是对是错,未来的人知道,但未来的人活在未来而不是当下,他们没有时光机,不能回来拯救世界。”
她把空杯子推回原位,因为这个动作,铂金蓝宝石手链滑到掌缘,“如果你做对了,那很好,如果你做错了,也不必往心里去,毕竟这个世界上,半数以上的人,”她抬起蔚蓝的明眸,“不值得拯救。”
“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她说,“你无法拯救所有人,拯救所有人也不是你的任务,你所做的是,提供给必要者必要的展示舞台,拯救愿意被拯救的,抛弃无可救药的,你的精力有限,你的情感有限,你没必要去和每一个人共情。纵观历史,是人组成缔造的,走向,也由他们决定,是好是坏,他们自讨的。他们的命运,是他们自己所选择的,无论后悔与否,作出选择,生死相托,落子无悔,你的任务只是告诉他们对与错,你做你认为对的事即可,其他人……做错或选错,他们自负后果。”
“不要幻想自己是救世主,天选之女。”伊莲恩挽唇,“因为,不值得拯救者,应该在定局达成后被改/造,而非拯救。不要浪费你的感情在他们身上,不要强行让走上错路的人走归正途,不要企图背负所有、砥砺前行。”
“艾拉。”弗莱娅用指腹抚摸过碗沿。
她想说,“无论你立场,无论你是否为我背书,遇见你耗尽了我此生所有好运。”
但最后她说,“其实当时还是过于心急。”
她分析起过去,“我太年轻,当我品出各种滋味,知道该怎么去做时,我卸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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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弗那也是个老油条,其实伊宝和小弗吵架伊宝吃亏的地方是她看起来很温柔实则蹭得累,小弗目测高冷但她会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伊宝:晶
阿呆被妈妈骗xN哈哈哈哈哈哈
有时斑斑是无辜的,是小弗先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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