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穹心不在焉的回去,想了想,半夜还是折回了杜若仙的庄子,偷偷去了那间房。
这天晚上正是十六,月亮又大又白,银辉洒在人间,大地好似渡了层霜,窗格间亮堂堂的,张川穹轻轻推了推门。
门“咯吱”一声,慢慢地开了。
天地间的月色流淌了进去,瞧见床脚边用链子锁住了一只鬼,月光在他身上渡了一层银辉,他没有影子。
张川穹睁大双眸。
只看见南星蹲坐在柔软的毯子上,长长的黑发凌乱铺散在单薄瘦弱的肩头、垂落在柔软的毯子上,似绸缎般的应着洁白的银辉,宽大的袖袍里打出一截如玉般的腕子,修长的指尖无力朝下,他微微转过脸,那是一张无与伦比的美丽皮相。
好像什么妖物似的。
但刺眼的是,他顷长如玉的脖子上套着一个刻满符文的项圈,连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的锁链,刺目的黑和他白皙如瓷的皮肤对比鲜明,又漂亮又脆弱,美丽又可怜,在白霜般的月光下,洁白似不染尘埃的处子,既令人怜爱又想让人弄碎。
南星看见他,鼻腔中发出一声呜鸣声,像是受伤的幼兽见到母亲一般的既可怜又委屈。
他即使听不清看不清南星,也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之前在南星帮他抓鬼时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和听见南星了。
“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南星小声又可怜的喊:“主人.........我好疼啊.......快救救我.........”
张川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南星为什么会在这里、变成这样,只是听见南星喊他,他下意识的上前两步、想去救他。
但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慌忙的脚步声,只见杜若仙连外衣都没穿好就已经匆匆赶来。
杜若仙背着月光,一双凤眸冰冷似寒霜,声音沉得可怕:“张天师,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话音未落,慌乱的锁链声叮铃叮铃响起,南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快的朝张川穹扑过去、扑在张川穹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大了些许,喊道:“主人!快救我!”
杜若仙眼眸睁大,哑声笑:“原来,他就是你的‘主人’啊?”
原来就是这个不知哪里冒头的野天师张川穹,就是你的主人!
你心心念念的、想要保护的、听从命令的主人!
竟然是他啊!
张川穹此时此刻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感觉南星在他怀里发抖,他甚至看见了南星苍白瘦弱的腕子钉着刻满符文的钉子,细瘦洁白的双手、双脚,甚至是胸口,都被钉上了钉子。
这东西会克制鬼怪的力量、会让鬼怪很疼很疼,难怪南星无法行动,张川穹知道,南星现在什么力气都没了,一只猫都能把他扑倒。
为什么?
为什么杜若仙要这么做?
用链子锁住南星,克制他的力量,把他关在屋子里,好好藏着。
杜若仙眼眸微眯,俊美的脸背着月色,甚至听见了他指节的咯咯的响声。
就这么一夜,只是一夜没在南星房里守着,竟是有男人来救他了?
主人?
呵。
杜若仙慢悠悠的走到床边,解下了锁在墙角的链子,他把连着南星的链子拷在自己手上、紧紧抓住,然后冷冰冰地瞧着南星和张川穹。
那么飞快地、好像看见救赎一样的、不要命般的扑在那男人的怀里,现在还是可怜兮兮的在男人怀里发着抖,就好像他是个大恶人般。
就好像书里的主角终于相见、终于历经苦难在一起。
可明明每天和南星亲吻的,是他啊!
这个人?这个叫张川穹的男人是个天师,他养着南星做什么?天师养恶鬼是做什么?
听说那些养鬼的天师,多数会把小鬼炼成杀人的怪物!
杜若仙冷笑一声:“张天师,南星是您养的小鬼?”
张川穹如今还没弄清楚状况,只是愣愣点头:“是,南星怎么.........?”
杜若仙嗤笑:“张天师是问他怎么在我这儿吧?可是不巧,他吃我的供奉、还要害我,我呢,把他抓住了,关了起来,没问题吧?”
南星连忙摇头:“我没有、我没有主人,我全部都还了.........快带我回家吧主人........我以后乖乖听话再也不乱跑了..........”
杜若仙的心好像重重抽了一下,回家?听话?这个男人有什么好?他一定要南星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
这些天师是不把小鬼当人看的。
那几个请来的天师一口一个“贱物”“下等”的形容南星,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这个张川穹也应该是如此。
杜若仙轻轻笑了起来:“没有?那张天师,您可说说,一只恶鬼跑到我的庄子里来做什么?您肯定是听说了我前段时间病得厉害,请了天师才好的,还不是您养的小鬼害的!”他忽地冷声喝道,“张川穹!你可是要利用你的小鬼谋我财害我命!”
张川穹连忙说:“不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不是我指使的!”
张川穹感觉到怀里的南星僵了一下。
杜若仙微笑:“说得也是,张天师的人品我信得过,要是别的人我早就报官了把人抓起来了,也是您是我们杜家经常请的天师,往后的生意我们都是想请您的.........只是南星这么对我,您总得拿出个说法吧?”
张川穹眉头微皱,对着南星斥道:“南星!你可知错?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南星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害他!主人你相信我!”
他说着,又紧紧抓住张川穹的衣服,生怕自己被丢在这里给杜若仙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