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永琪并不曾去求令妃收留懿泽。
自懿泽离开永琪眼前,永琪的心情也很糟糕。
他喜欢懿泽,但懿泽从不与他说心事,他总也搞不懂懿泽心里在想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袒护是不是对的。
他常常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事实是,令妃早就候在毓庆宫附近,当懿泽离开后,永琪踌躇于是否回去找懿泽,令妃便出现在永琪面前,建议永琪先将懿泽交与自己照顾,以待来日再续前缘。
永琪正没主张,当然愿意,于是又对令妃十分感激。
令妃与颖妃既然合谋意图后位、以及将来的皇位,自然不能只是除掉皇后和十三阿哥就够了。
从前,令妃一心以为,生下皇子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谁知天不遂人愿,她费劲心机笼络圣心,却只是生了个女儿。
留住盛宠,生下儿子当然就会是迟早的事。但若是没能生下儿子,或生了儿子也没继承大统,多给自己留后路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狡兔三窟,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直以来,乾隆对永琪多有偏爱,永琪又因被皇后抚养而敬重皇后,这些都是令妃所忌惮的。
如今永琪迷恋懿泽,并且因此与皇后之间生出嫌隙,惹乾隆不快,对于令妃自然就是一件好事了。
如果令妃促成了永琪和懿泽,必能收拢其心,永琪日后在皇后和令妃之间的对立中至少不会再偏向皇后,况且永琪执迷于儿女私情,那继承大统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懿泽留在延禧宫的事,很快就被翊坤宫的人知道了,萧韫更加认为懿泽与令妃早有勾结。
皇后凭自己的直觉判断,始终觉得懿泽不是那么复杂的人。
孟冬知晓懿泽的神女身份,自然更明白她不可能是令妃的人,否则令妃也不会刻意寻来胡嫱以抗衡懿泽。
如今孟冬与胡嫱日日同住,更确信了这一点。
过了两日,令妃来给皇后请早安,带了懿泽一同前来。
懿泽在厅中呆了片刻,感受到的都是各种异样的目光。
妃嫔们闲聊不久,懿泽便自请退出,到之前与孟冬同住的房间收拾自己以前的东西。
孟冬见懿泽离开,也匆匆追了过来。
“为什么要留在令妃身旁?”懿泽正在收拾衣物,听到门口一声问话,知道是孟冬来了。
懿泽回头看了孟冬一眼,轻声答道:“你明知道,我无处可去。”
孟冬斥责道:“你可以回来请罪,继续服侍皇后,皇后没有揭穿你诬陷揆氏的事,就已经是对你的仁义了。你明知,令妃与皇后是死敌,却弃明投暗,不觉得自己像是墙头草吗?”
懿泽不以为然,道:“我不想请罪,我也不觉得有罪。这宫里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根本没有道理可言,我已经差点做了刀下亡魂,不想再沦为任何人的工具,我有我自己的意志,不再受人指使,这能有什么错?”
孟冬冷笑道:“你既然记得自己差点冤死,那就应该记得设计陷害你的人是谁!你亲眼看到忻嫔装鬼跑到了延禧宫,令妃那天给你扣的帽子,你都忘了吗?皇后娘娘因为替你求情,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凤印都被收了,你也忘了吗?你说你不想沦为工具,你怎么就知道你现在不是令妃的工具?”
懿泽冷冷的问:“这宫里,大概也只有你会认为皇后是为了我才丢了凤印吧?”
孟冬惊讶的看着懿泽。
懿泽又说:“你信任皇后,那是因为,她对你是真心的好,设身处地的为你考虑。而我呢?皇后从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开始千方百计的谋划,如何利用我打败令妃!当她知道你有心于四阿哥,就想促成你们,可当她发现我与五阿哥两心相悦,对我是何等的不满?我自然知道,令妃也不是真心待我,但只要容得下我在这宫里就够了!至于皇后,你说的请罪,抱歉我做不到,我不认为自己错了,皇后很骄傲,我也一样。”
懿泽只管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叠了包袱,从孟冬身侧走过,一只脚跨出了房门。
“你今天若从这里踏出到延禧宫,我就不再认识你!”孟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懿泽。
因为,孟冬不自信能够留住懿泽,就算是这最后的威胁,也显得无力。
懿泽驻足了一瞬,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喉头哽咽了一下,还是把另一只脚也跨出了房门。
嫔妃们晨起对皇后的朝见,左右不过是虚伪的礼数,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形式。
懿泽在翊坤宫呆了那么久,对这些早就没了兴趣,于是整理了东西便早早回到延禧宫,耳畔却一直回响着孟冬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