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之色结成一阵。
阵内,和尚不见踪影。安平风,安平清目射绯红,木讷站立。浓郁的杀气令他们心智全失,脑海里尽是喋喋不休的杀语。
而明动则被小圆吐了出来,还未来得及细量周遭,亦陷入杀气中。而小圆却浑然无事,不过见势不对,赶忙化作衣衫护住明动。
恰时,阵内再起洪声:“你们并不痛快。”
语似神针,扎进心头,刺穿堤口,杀意从心底涌出,三人纷纷提刀起舞,斩向眼前的牛鬼蛇神,恩恩怨怨。
一滴血泪滴落明动心田,记忆从刀光剑影中袭来。眼前人影错错,一名女子挡在身前,奋力退敌。
明动只觉凄凉和悲愤,秀刀相助。之前有许多参悟不透的舞字诀,竟在此时此刻,融汇贯通。大刀翻飞,淋漓尽致。
明动唯剩痛快二字。待他杀尽幻敌,只见女子回眸甜笑,明动下意识惊呼:奶娘,忽觉胸口刺痛,寻痛瞧去,竟是自己那把艳如血的匕首,心中疑惑,正欲询问“奶娘”,可眼前那还有女子的身影。
吃痛下的明动情绪交加,猛一激灵,幡然清醒,匕首也从胸口消失。明动长舒闷气,心想原来是幻觉,没料到幻觉如此真实。
虽看似漫长,实则不过短短几息。
这时,安平清癫狂袭来,明动稍事琢磨便了然安平清仍在陷入幻觉内还未清醒,方欲借此试试舞字诀的厉害,不料安平风跃身挡在自己身前,正疑惑不解时,听得安平风急语:“小子,你别误会。若大哥杀了你,大哥就会永陷魔障。我们的账稍后再算。”
明动心想:本无深仇大恨,不必趁人之危,索性收刀退到一旁观望。
那一夜听了言西整宿的唠叨,他已看出令他陷入幻觉的是大阵。至于怎么陷入大阵却百思不得其解,还有为何安平清仍未清醒。
他那知道,此阵乃当时第二符师巴雨借用十人的刽子手-冯雪血的杀气所布,遇强则强。换而言之,某人经历的杀戮愈多,实力愈高,便愈难自拔。
明动至今从未经历过实打实的杀戮,且实力尚弱,故能快速清醒。而安平风虽身为寨主,但一生皆在安平清的庇荫下度过,与明动境遇不相径庭。而聚气境与散元境在巴雨眼里毫无区别。
不知觉间,安平清两人斗了十余来招,投鼠忌器的安平风被毫无顾忌的安平清打的节节败退。
约莫又过半柱香,正当明动认为结局已定,已调整好气息随时迎战时,安平风陡然弃刀,虎跃豹突直奔安平清喝到:“大哥,醒醒。”但后者双眸仍麻木不堪,刀势不减。
“噗哧”
刀身贯穿了安平风的胸膛。
滚烫的鲜血肆虐安平清双颊,安平风眼里闪过决然,再挂满眷念,虎躯向前撞去,刀身在进身体几分,紧紧抱住安平清轻语:“大哥是我,平风啊。”
安平清心中的杀意得此宣泄,又经此一激,红眸渐清,先是大惑不解,转而仓皇失措:“平风?怎会是你。大哥为你找药。不该是他.....药,药,药...”
安平风咳嗽两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抬起颤颤巍巍的手轻轻拍打着安平清的后背。
瞧得安平风逐渐苍白的脸颊以及手乱脚忙的安平清,明动生出帮忙的想法,但很快摇头否决了此想念,然而心里却莫名多了股烦意,索性侧头,待心境平复少许,却又把头转了回来。
安平清右手紧抱安平风,嘴唇发白的颤抖,左手撕破裤腿,手指深陷肉中,苦血涓涓溢出,跟着眼滴血泪,喉咙滚动,欲言无声的倒下,稍事又直挺挺坐起,面容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分,而后左手轻放在安平风脸颊。
良久安平清抬头看向明动:“小子,我问你个问题。”说着收回目光,平静的看着已没体温的安平风:“你放走那些百姓可是想救他们。”
分明是敌手,却突然问道此话,明动不知如何言语,只能点头。
“你可知道把手无寸铁的百姓放回山林是何后果。”安平清长叹口气:“你不是救他们,是害他们。”
明动反驳道:“我把山寨都铲除了不就行了。”声音有些轻,气息有些乱,底气有些不足。
安平清突然大笑:“全部铲除,谈何容易。”忽又冷声重语:“你实力尚不如我。我都做不到你如何做到。你可知清风寨为何不铲除其他小山寨,独霸山头。”瞥了眼明动:“皆因有你看不到的人,在背后控制一切。所有事,不是你想的理所当然。”
明动闻言惊颤,莫名想起那三个神秘的山寨,心中微凉。
“这几年,清风寨穷尽全山寨之力,不过暗度陈仓送走一千人。你一个毛头小子的所作所为,简直异想天开。你曾想过,你解救的百姓现在身处何方,是不是已暴尸荒野。好心做坏事,荒唐至极。”见明动雪面色雪白白,嘴唇哆嗦,安平风眷念的看了安平风一眼,继续说道:“好在钱家商会的高手已来控制局势。你做的有功无过。功是他人给的,过是他人补的。小子,若有下次,可不要冲动行事。”顿了顿,提起刀来:“小子,我与你说道理,不是看在你做的事上,而是当做回礼,请求你做一件事。”不及明动答应,横刀摸向脖颈,与安平风相拥而去。
“怀里有酒,你且洒在我兄弟黄土上。酒便是墓碑哩。”
这时,夕阳洒下,为大地铺上最后一缕安详的金黄,但金黄下隐藏着漆黑又冰凉的夜。
......
某市井,酷似东方熊的少年朝身后拜了又拜,坚定道:“一定把他带回来。”说完,钟声木鱼声大作。
青州散人平一鹤的尸体被南海渔民打捞而起,其徒弟艾连容成为新的青州散人。
...
明动摔碎酒瓶,留下两把刀,望着那再月光下毫不起眼土堆,突然褪去浑身衣衫,癫狂笑奔。月光故意将影子拉成了一幅画,似乎怕画不下那纷乱的心绪,笑声故意惊扰睡梦中的鸟,夜鸟当空,撕碎了如画的影子。夜还是那个夜,人已不是当时人。
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从夜色步履轻快走来,眨眼行至明动跟前,打量笑道:“少侠的癖好倒是别致。”
明动闻言,只觉心灌菩提,浑身言不尽的舒坦,丝丝烦恼如过眼云烟,虽看不清来人,但仍辩的声音,气从心来,驻步停神,喝道:“是你!”
来人又笑:“是我。”
明动本想说:是你带我们如此地,是你们害死他们,但转念细想,甚觉不妥,硬生咽回,改口道:“阁下何人?”稍事又补道:“在下明动。”
来人仰脸长笑,道:“我知道你是明动,我已等了你五年。”
明动心惊暗忖:从未听人提起,莫非他要诓我,赶忙收敛神色,目露警惕。
来人扶发,露出普通的脸颊,笑盈盈道:“我与打个赌。若我三句话说的你心服口服。以后的日子不仅要言听计从,而且还要拜我为师。”
明动后退半步:“若我不答应呢。”
来人负手,气定神闲道:“你能走出去,算我输。”言罢吹起了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