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路,却意义不大。
南下一日,傍晚时分,明动和古柔停在一方峡谷。举目飞雪,仍未走出朱阳国的冰天寒地。
古柔看着前方明动的身影,下意识紧了紧衣领,柔软的兽皮不沾一丝冰霜,她轻轻哈了口气:“找来了?”
语气平淡,如平日聊天,而大雪却比以往厉了几分。
明动回头轻轻瞄了眼古柔,便将视线投在古柔身后的北方,那里有六个朦胧的身影。若非视力了得,这六人仿若融入天地中,不过这六人有意无意散发着气息,想来种种的追踪都以这六人为根源。
古柔见明动没有回话,便看向峡谷朝南的出口,那里有人,但看不清楚有几人,琢磨了一会儿,有意无意说道:“有些事你一直不想听,所以有些事情就捋不通。”顿了顿,浅笑改口:“不对。是那些事,你一直不愿去想,所以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明动怔了怔,跟着双手捂住脸颊,静静看了古柔一会儿才松开手,说道:“现在说来听听,毕竟要见面了,总该捋一捋了。”
“果木林前辈的事。”古柔走至明动身旁,侧头仰脸,轻轻抿嘴:“当初来的若不是白面生,当初若来的是身后的那人,兴许就少了很多事。”
明动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
古柔转过俏脸,自顾自说道:“但没有假如。很多事至少在某个层面是注定的,就像当初来的是白面生。”
“意思说,十人与紫烟阁有所勾结?”明动呼吸稍缓,古柔没有回答。稍事明动挑眉:“不对.....”
“确实不对。”古柔慢语:“若是勾结,墨烟紫就不用付出修为的代价。这代价太重了。”
明动抬眼,目光重重。
北方风雪里,六人中那一袭不染雪光的黑衣,双眸沉稳的接过明动的神光,似乎因为无事得闲,还冲着明动笑了笑。
明动先咧嘴一笑,跟着轻动双唇,枪箭从口中迸发,荡起风雪的涟漪,仿若开天辟地,他那凌厉的刀气斩开了沉沉的夜幕。
远方的六人有人眯眼,有人身子紧绷,有人抬手起势,有人弯腰欲拉弓,有人小退半步,唯独那一袭黑袍气定神闲。
刀气临近黑袍戛然而止,没有荡出任何硝烟,仿若从未出现,但黑袍身后却出现了一片朗朗晴空,见不到的刀气在晴空之下肆虐。
明动轻笑回头:“从十九年前的情报里得知,墨烟紫可能是世间唯一知道我身世的人。天启镇一事紫烟阁派的是白面生,那墨老儿当时并不打算劫走我,仔细想想到也符合后面的紫烟阁对我说的销声匿迹。”
微微停顿,明动目露惆怅的看向古柔:“毕竟不管在天启镇,还是荒漠。我认为紫烟阁都有机会将我捉走。至于实力毋庸置疑,毕竟是一阁。”
“确实如此。”古柔补道:“我们在荒漠的时候。爷爷(古羽)曾去过一趟紫烟阁,想必就是说这些事。”
明动诧然,却无话可说。何等事值得先生远足呢?
古柔看穿其心思,说道:“远的不谈。就近的来说,那紫烟阁的六人是来保护我们的。”
“保护?”明动嗤笑:“恐怕是想做黄雀。”
“不见得。”古柔摇头。
明动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长吁一口气:“看来有时间还得随了墨老儿的愿,去紫烟阁走一遭。不然怎对的起在天启镇时,他的不杀之恩。”
古柔听出了后半句的凛冽杀意,谈道:“紫烟阁对风沙不留痕已觊觎很久,白面生是一步很早就落下的棋子。而对你来说,其实影响并不深,可以说是顺手而为。”
“顺手就差点要了果木林的命。”明动咬唇。
“冯雪血。”古柔言简意赅。明动甩了甩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安凝思说当时过后,要救白面生,就必须让白面生去找悟语。可紫烟阁如何笃定,悟语就会救白面生。”
“白面生和悟语的人生有九成相似。连修行的路子都差不多。”古柔说道。
“这么简单。”明动挑眉。
古柔道:“何须复杂的理由。”
明动沉吟片刻,叹道:“倒也是。”顿了顿,有些好奇道:“悟语如果得知自己救的白面生出卖了他,会不会对紫烟阁痛下狠手呢?”
古柔笑而不语。
明动恍然:“倒忘了悟语也是‘叛徒’,想必知道白面生反骨,悟语可能会更加欢喜,如此他们的人生更加一样了。”
“中肯。”古柔点头:“还有侵入风沙不留痕,其实紫烟阁并没有讨到多大的便宜,而且就花姐姐的影子来说,紫烟阁和风沙不留痕是一条船上的。”
明动心思落落,不知想些什么。
古柔也未打扰。好一阵明动收回心绪,总结道:“现在紫烟阁不会明着找我麻烦,但会不断给我压力,以让我走投无路去与墨老儿联手。所以就不用担心紫烟阁那六的冷箭。比想象复杂,也更有意思。”
“不止。”
简短的二字可能只有明动听得明白,想了会儿,明动笑道:“确实不止。毕竟就麻烦程度而言,抓走我与跟我联手,前者要简单很多,后者要绕太多的圈子。”
古柔补道:“至少不会有走头无语一说。”
“这句话就难明白了。”明动神色莫名。
古柔浅浅一笑。
明动瞥头一阵恍惚,觉得今个儿的哑谜少了些滋味,仿若心里堵得慌。
那如果明说,又该如何开口。
琢磨不明白,有些事就先放一放。
但能放多就。
思绪如浪潮,若非古柔吆喝着出发,明动还不自知手脚在冰雪中有些麻木。玩味的是,他这样的炼体者就算在这风雪中伫立一月也不会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