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荒漠进兰州免不了隔着三不管地带与云海国相望。
云海国的白云已不在,便没有了神秘感。而三不管地带如今也成了四国和乱世比争之地,比曾经更加的热闹。
黄沙里是挥之不去的血腥。
黄沙上是梦中惊醒的冰河铁马。
男人收回冷漠的目光,略显单薄的身子在不断奔赴战场的芸国修者间逆行穿梭。他和念亲恩在熙熙囔囔中极为特殊,却无人能看到他们。
年轻人在这里“走”的很慢,与以往一步万里的赶路速度截然相反。
男人罕见的没有催促,前方的路不远,但结局是从未有过的朦胧。
近乎安静了三天三夜。
年轻人终于开了口:“不在这边,走吧。”
“确实不在这边。”男人目视东南后又望向东北:“不如直接去风沙不留痕,他应该在那里。”
“不用着急。”年轻人平稳的摇头:“有话老话说的好,好事不怕晚。”
“不用你安慰,对我来说确实是好事。”男人认可了年轻人的话。
“老实说,你与悟语交过手吗?”年轻人停下了风旅。
他的身影便出现在逆流中。与他擦身的修者见得这突然出现的人,先是一愣,而后警惕的驻步,再然后目光凛然。
男人见停下来的修者越来越多,悠然叹道:“杀进风沙不留痕吗?”话落,他散去了气机,身影亦跟着出现。
如此修者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有人无声无息越过了前线进入芸国,而且是两人。
而更严重的是修者皆认识这两人。
“除了青州,便是这兰州,不对如今是芸国,可以随意肆无忌惮出手。”年轻人侧头:“至少我是这样。”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随后一团团血雾在空中绽放。
男人冷漠的听着修者们的低语,不由心中感慨:“都知道是谁还敢上。乱世的人至少有种。”
杀伐在如今的年轻人手中已是风轻云淡。
男人看了会觉得无趣便如影随形的跟上了年轻人,却没有插手。只要不是有人主动找天麻烦,他乐意当个看客。
而显然年轻人是想让男人当个看客,没有任何修者能靠近男人半步。
男人明白年轻人的心思,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没太必要。我是刺客,无需看死人来凝聚气机。我只需要潜伏就已足够。”
“越是纷乱便越不容易静心潜伏,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年轻人平淡了回了一句。
“好像很有道理。”男人的身影再次消失,于血腥之中无影,不过声音犹在:“还没来得及问你。”
“你说。”
“你去紫烟阁不是问钟元的下落吗,问了吗?”
“没有。”
“又被你骗了吗?”
“我说过你很好利用。”
“为何不问?”
“那你在紫烟阁的时候见到了钟元吗?”
“没有。”
“还要我多说吗,比如我去紫烟阁的具体理由?”
“不需要。”
“对了,你见过三管事千邈出手吗?”
“没有。”
“值得玩味。”
“什么值得玩味。”
“你不懂。”
“反正也不想懂。”
在血雾前行的东南方。
此时潜伏某个树林中的一男一女皆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两人来自天澜国的军府斥候部队,男的叫赵猛,女的叫池安雨。
“小雨,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赵猛的声音很重,颇与其名字中的“猛”附和。
“是很奇怪,芸国的人怎就突然退走了一半。”池安雨侧头虚心求教道:“赵大哥,是不是有诈。”
赵猛道:“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发生很不好说。”
池安雨问:“赵大哥,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是回去禀报,还是深入调查,还是原地等候命令。”
赵猛沉着道:“这种情况军府很快就会做出反应,原地等候即可。”
池安雨点了下头。
不久后如赵猛所说军府来人。
两人得到命令深入芸国调查。
这是斥候分内的事,便谈不上危险。两人得令后便跃过了那道线潜入芸国。
两人不是已不是第一次深入,很快就及驾轻熟路的混进了芸国的修者之列。
一路北行无话,不久后便深入芸国三分。
这时赵猛放缓了脚步,前方的芸国修者开始密集。
池安雨知道这是深入芸国的最大程度,便对赵猛点了头,开始竖耳倾听前方的动静。
斥候两人一队是军府的特色,就像当初的池兰宇和青里青一样,一人负责指路,一人负责打听。
指路者必须沉着冷静以不变应万变,偏重与兵法军事。
而打听者则需要多样的功法才能保证在不同情况都能有所收获,偏重与修为实力。
而赵猛是指路者,池安雨便是打听着。
纷乱的声音与动静涌入池安雨脑袋。
约莫半柱香后,池安雨对赵猛点了头,表示已经获取情报。接下来就是折回,从这些情报里抽丝剥茧找出有用的即可。
赵猛扫视了周围一圈后凝重摇头表示现在不能离开。
为何,因为现在没有芸国的人奔赴前线。
若突兀的离开,必定惹人疑惑,就只能继续深入。
池安雨也不着急,这样的事军府也是第一次遇到,那应该会派很多斥候进芸国查探,那军府就会有手段前来接应。
但所谓兵贵神速,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对自身来说是越危险,而对军府来说情报未传回就意味着延误军机。
而再过一会儿,约莫超出在芸国停留临界线的时候。赵猛和池安雨同时察觉到不对劲,两人相视一眼,皆不着痕迹朝后方看了眼。
果然如猜想的一样,铺天盖地的气机遮掩了回路,且元气冲天。
这意味这两件寻常的事,军府确实派人来接应了,而芸国想借此铲除掉军府的伺候。
“继续深入,等后边结果。”赵猛眼神示意。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常见的法子。芸国不可能为了伺候一直不派兵去前线而丢失疆土。
两国交战实力高深的修者只占胜负的三成,虽有影响,但没想象中的那么重。
赵猛和池安雨默契的分开,此时在两人一队,就太招摇,只要之后折返的时候再汇聚即可。
赵猛朝池安雨投去万事当心的眼神后便扎入人堆。
池安雨定了定神亦随波逐流。
再行半柱香,前方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打斗声,以及来自芸国的高手的传音:“前方曾是军府大将的逆贼明动,请前线归来的勇士速去讨伐。”
这声音不仅浩若长河,且一直重复。
这是对将士的击鼓呐喊。
不知为何呆愣在原地的池安雨被身边突然爆发出来的战意惊得回了神。而后仔细思索一番那句话,不由心下一沉。
“前线”二字足以说明了一些东西。芸国想借刀杀人。
这虽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但对芸国来说毫不在乎,芸国的兵源来自世间,多如牛毛,且不需要培养,损失了不会心疼。
还有芸国无需担心兵源的忠诚度和听命程度,从某个角度来说,芸国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修者。
所以对芸国的军师即是曾经的兰州人来说,要掌控芸国修者只需玩弄性情。
如此,池安雨就陷入了困境,芸国人充斥着战意,她却没有。思索间,她不知不觉便被身旁的修者带快了速度。
不多时,就能看到炸裂的空气,不过没有元气波动,很明显这是炼体者在交手。
池安雨思索了会儿,如果其中有人是明动,那另一边应该是紫君。
至于为何是假设般的想法,因为她完全没看到明动在何方,只看到不断有修者前去,也不断受伤回来。
尽管未出人命,但受伤之后肯定暂时不能奔赴前线,如此就会被留在芸国之内,人多眼杂便很容易被识穿身份。
念此,池安雨只剩愁。
不过稍事她眼里有了亮色,她没有想到办法,但应该有人帮着想办法。只是该怎么告诉这人呢?
池安雨仔细斟酌了一会儿,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嘴里开始不停的碎碎念:“端木林,端木林。”
她的声音很轻,她不想让旁人听到,她只想让那人听到。她相信那人能听到她的蚊吟。
正中心交手的位置。
男人皱了下眉头:“你的招式乱了。”
“是。”年轻人坦然的甩了甩胀痛的胳膊:“我想往东南方去。”
男人看着周遭名叫紫君的残影,道:“你到这里已经很勉强了,人越来越多再深入可能离不开兰州了。对了,我不会帮忙。”
“我知道你不会帮忙,但我没那么勉强。”年轻人抡起拳头,直挺挺朝左侧三寸左右的位置砸去。
那里没有人,却爆发出“砰”的巨响。
恰时五位修者袭来。
年轻人横腿一扫。
那五位修者那怕是触碰到一点气劲都会立即爆裂而亡。但仅是那怕。
腿在半空中被残影拦下。
又是“砰”的一声。
年轻人身子歪斜,看样子是失了位置。
而那五道人影则被气浪直接推出百丈之外。
如此年轻人稍得一丝安宁。不过紫君的攻势可不会他喘息,朴实无华的手爪直取年轻人的胸口。
这时男人才恰恰开口继续与年轻人的对话:“你不是说不用修意的本事吗?”
“我再重申一遍是不能用。不然会把乱世的修意高手引来。”年轻人不急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