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睿之来说,眼前最痛苦的事只有一件。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如果有,那他一定在碰见徐明鸾的第一时间就把她给埋了。
或者他干脆就大方一点,把徐颂贤的嫁妆还给徐家。
虽然他觉得就算那样,徐家也不一定给徐明鸾出这个钱就是了。
但无论如何,绝对不是眼下的一种状态。
徐明鸾躺在他的榻上,他的大夫皱着眉给她把脉,他的亲娘就坐在她身边,还轻拍着她,安抚她。而他这个正牌的、榻的主人、大夫的病号、亲娘的亲儿却跪着。
赵睿之跪在皇后脚下,神情委屈。
他身后是石森等人,也都统统跪着。
现在好了,倒成了徐明鸾受他们的大礼了。
石森这次倒是极为忠心,锅都自己背了,将明鸾三番两次来纠缠、她又跑去教坊司、大闹教坊司,让赵王府跟着丢脸,石森为了怕王爷气着所以才叫言嘉把人赎出来的事统统都说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事儿都是他们底下人瞒着赵王干的,赵王丝毫不知情。
不过女人不讲理的时候是不会听他们说什么大道理的。
方大夫一松开明鸾的胳膊,皇后立即握住了明鸾的手,还是双手握住,问他:“人怎么样?”
方大夫小声道:“娘娘,她这是忧思惊惧的太过了,本来胎里就弱症,有许多不足,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长寿之相。”
静安皇后眼眶一酸,连忙将头歪向一旁。
赵睿之膝行两步,低声道:“娘不要伤心了,儿子知道错了。”
底下被皇后侍卫摁了一顿的言嘉十分解气,实在想不到啊,赵王也有没辙的时候,该!呜呜,他的五千两!
静安皇后看向赵睿之,叹了口气:“你起来说话吧。”
赵睿之:“母亲好久没来看儿子,一来就惹得母亲伤心了,儿子愿意跪着。”
素日皇后是吃他这一套的,可今日有个更可怜、更弱小的明鸾衬托,就显得赵睿之格外的无情、格外的残酷、格外的无理取闹了!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开口问他:“睿之,你可还知道,徐颂贤再不好,她是你父皇为你指的婚。她生前不得你喜爱,死后不得你尊敬,她的家人也要被你冷待至此,你父皇若是九泉下有知,该是何等的心情?”
赵睿之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低头道歉:“娘,儿子知道错了。”
皇后道:“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就该在她来求你的当日把嫁妆还给她,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压下去罢了。
“可是你怎么做的呢?三棍子把人打晕了,还不放过,还要等人醒了再打!
“你生在父母膝下,父母可曾苛待过你?
“你父亲虽然忙于政事,可你小时候也是让你坐在他膝头,手把手教你读《孟子》的,你心中怎么能够一点仁爱之情都没有呢?”
石森将头磕得都青紫了:“娘娘,都是奴才的主意,是奴才——”
静安皇后:“你住嘴!”
赵睿之也扭头对石森说:“别磕了。”
说完对着母亲好好的磕了个头:“母亲息怒,都是儿子暴戾恣睢,放纵恣意,辜负了父亲跟母亲的教诲,是儿子错了。”
他说完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等妹妹醒了,儿子就给妹妹认错。”
按理说他这态度不可谓不好了。
底下的石森等人虽然一再吐槽他不做人,可看着他这样子,都心疼他了。
可是,榻上的人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然后众人就瞧着静安皇后理都没理会赵睿之,伸手将明鸾抱了起来。
明鸾一看见她就又哭了,她也不哭出声来,就搂着她的脖子默默的流泪,只用一双眼睛便撅住了静安皇后的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