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天子寿宴,容璟以一幅山河社稷图博得圣颜,御赐金笔如容匾额,可容璟所想并非这简单的匾额,恰又当日,谢傲一口回绝沈微赐官的意思,似乎就这样,在两个人心中埋下一个心结,怎么也打不开。
容璟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身的锦缎绸服,白金头冠,他似乎快不认识自己了。
案上的残卷凌乱,他的心也凌乱,不断回想着谢傲的话,他觉得,这个谢傲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他没有办法在这个家抬起头来,没有个官职,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
十五岁,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文采有信心,他参加科举,在万众瞩目下,他落榜了。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公平的考试,他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闯出个名堂。
十八岁,第二次科举考试,他付诸了所有的心思与努力,那一年他还记得,考官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大家都叫他王大人。王大人无情地指着他的鼻子说:没钱做什么官。第二天,皇榜上赫然出现考生中最不可能考上的名字,他是个胖子,他家里很有钱,一千两银子,他买通了王大人,容璟连名字都没能排上。
二十一岁,他省吃俭用仅仅凑够了三十两银子,他想拼一拼,可他自己知道,三十两银子根本起不到作用,他加倍努力,努力让皇帝看到他。
他成功了,他的文章被皇帝看到了,但是,新科状元不是他。
考官调换了试卷,容璟再一次无缘官场,这一次,他心凉了,带着仅剩的几两银子买起了画纸,他摆上了画摊。
他是个把尊严看得很重的人,他买了上好的画纸,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比皇宫画师差一分,这样的高傲在他心里,一直没办法抹去。
原来,初见谢萱之时,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可耻的念头暗暗萌生,他想借助谢萱有权有势,可他知道自己爱上了谢萱,两个目的在不停地打架,直到谢萱为他放弃家里私奔,这种念头才渐渐消失。
可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谢傲接受了他,想要做官的念头又在他心中发芽,他有了欲望,直到天子寿宴他得到了肯定后,他更加有了欲望,而且掐碎这一切幻想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岳父。
恨意,还是慢慢萌生了。
“大画师,是不是觉得不甘心?”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容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他在房中四处观望,惊吓有余。
“我在这里。”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容璟才发现,他正对的那面镜子里,这已经完全不是自己,他浑身冒着黑气,邪美的笑中,还是自己半熟悉的面容。
“你……你是谁?!”容璟惊慌失措,连忙后退。
镜子里的人笑了笑:“别怕啊,我就是你呀。”
“你不是想做官吗?不是想别人以后见到你叫的是容大人而不是谢家女婿吗?”镜子里的人再次冲他邪魅一笑:“你的愿望我都听到了,因为这也是我的愿望。”
“你……”容璟慌乱,紧紧抓住床帐,看镜子里的人缓缓探出头来,最终成为了另一个自己,他周身被黑影包围,没有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