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种得罪人的事段淡食出面最好。段淡食与马文龙虽都在外为官,却素来不对付,两人话不投机,从来尿不到一壶去,也就谈不上得罪。
于是张华山试探着给段淡食打了电话。
段淡食有畏难情绪,认为他或段淡仁出面只会仇上加仇。因此他提出,这个恶人只有李三石来做最合适。
他说服张华山的理由很牵强,那就是自古官匪一家,李三石是天都市混混界名人,铁道帮老大,这地位也相当,说话份量也够。关键是李三石就是得罪了马文龙,马文龙作为齐都教委的领导,也不可能对天都市混混界强人寻仇!
这建议有点扯,这是张华山心里冒出的唯一一个念头。他不想与段某人再说这浑话,便推托说,几百里路呐,石头要来只能扒火车,明天中午根本赶不到。张华山的本意是想替我推了此事,了不起他自己亲自去见马文龙。
可段淡食却说,这不妨事,坐我的车去,明天早晨准到。
于是,张华山转而又给我打了电话。当时我刚从客户家里收工回来,张华山将情况细说了一遍,并说,“石头段淡食这王八蛋是个滑头,你找个借口推掉这事,这坏人我来当,天还能塌下来了不成?”
我心里苦笑,此事谁都能推,惟独我李三石不能!
于是我安慰他,“你不能得罪他,撕破脸好多事就没法办了。不管我明天能不能到,你以山上忙为由,先不要和马文龙等人见面,我最晚明天中午必到矿上。”
等我放下电话扭头一看,一辆上海轿车已经静静地停在华严路边。于是我连手都未及洗,只得向正在盛饭的许雁请几天假。
她正在厨房忙碌着,闻言愣了一下,见我这就要走,似乎有点慌张,嘴里说,“你吃完饭再走啊,等等别急……”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师母真来不及了,我朋友有急事,我得去帮着打理一下。”
说着便走向轿车。
她风风火火地用布包着两块玉米饼子,几根咸罗卜干,一瓶矿泉水,抱怨说,“做一大锅饭,你师傅没回来,你又跑了。”恨恨地将布包递到我手里,又叮嘱一声,“早点回来啊。”
我答应一声,上车走出老远,还看到她站在路边向车子眺望着。
司机姓汪,叫汪湘水,是个退役士兵,三十出头的样儿。他已经买了面包、火腿和饮料,我们快马加鞭,两人轮流开,歇人不歇车,就在车上吃了饭。
老汪很健谈,天都市的见闻,官场内幕,那些离奇有趣的事,他说了一路,我们也笑了一路,困意不翼而飞。但他很有专业素养,对房管局内部的事,段淡食的事,天山红的事,他一个字不露。我要提起了,他也只笑不语。
上半夜几乎都是他开,下半夜则主要是我开。进山后天就开始下小雨,公路路滑难行,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很紧张。
虽然我们不断聊天,防止打盹,但其实我心里一直在琢磨这趟差怎么弄。
与马三爷一场争斗已经难免,但又绝不能决裂。想起初到鸿烈村时,马三爷帮我们斥退了周刘庄村民,我对他一直有好感。现在两家利益纠缠在一起,青木洞至青涧岭山道工程,人家马三爷没出人但出了三十万,这让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