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他们三人离开龙渊谷之后,缓缓往四季山庄而去。周絮想到要重回故地,心情复杂难言,还好有温客行和张成岭一路陪伴,并不难过。
温客行颇为理解他的心情,或温言劝慰,或嬉笑相引,用尽了十分力气,想要转移周絮的愁绪。至于张成岭,全然不知自己师父的惆怅,每天辛苦练功之余,开心得跟个初次郊游的孩子似的,看见什么都好奇,想到什么问什么,有时候把周絮烦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晕他。
总而言之,在温客行和张成岭的陪伴下,周絮基本上没什么时间来“近乡情更怯”那一套。
这天晚上,他们又宿在野外。张成岭练完了功,身体酸软无比,精神却健旺得很。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师父,道:“师父,平时都是温叔给我讲故事,今天你给我讲一个吧。”
“不讲。”周絮偏过头去,不想同意徒弟的无理要求。
温客行笑道:“阿絮,成岭想听故事,你就讲一个吧。我也很想听。”
周絮还是不想讲,神色很高冷,可惜挨不住温客行和张成岭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张成岭顿时一脸期待,温客行的脸上也划过兴致。
周絮思索片刻,开口:“藩年十五,尝闲处一室,而庭宇芜岁。父友同郡薛勤来候之,谓藩曰:‘孺子何不洒扫以待宾客?’藩曰:‘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勤知其有清世志,甚奇之。”
周絮讲的很认真,张成岭的脸却垮了下来:“师父,你这讲的什么啊?一点儿也不好听。”
周絮把脸一板:“哪里不好?”
“哪里都……好。”张成岭本来想说哪里都不好,看到温叔的眼神,赶紧改成好。
周絮甩甩袖子,板着脸:“快去练功打坐!”
“是。”张成岭蔫蔫的,本以为师父会讲一个新奇的故事,没想到干巴巴的,比夫子念书还难听。
他盘腿坐下,开始打坐。他心思单纯,很快入定,听不到外界声响。
温客行这才低低笑出来:“没想到堂堂天窗首领,讲故事竟然如此贫乏。”
“怎么贫乏了?”周絮嘴硬道,“难道让我像你一样胡说八道?”
“没有没有。”温客行笑了,挪了挪,坐的离他更近,紧挨着。
温客行看着周絮嘴硬的模样,觉得心痒痒,凑上去偷了个香,才笑道:“没事,反正我不嫌弃。”
“你敢。”周絮瞥了他一眼,眉目疏淡又精致。
“不敢不敢。”温客行笑得欢快,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周絮也抬头看看月亮,喝了一口酒,不由微笑。今日今时,美哉。
这日,他们来到一个大镇子。下榻了客栈之后,张成岭开始蠢蠢欲动:“师父,我们去逛逛吧。”
“懒得去。”周絮意兴阑珊,比起逛街,他宁愿在客栈喝酒。
“又不去啊。”张成岭有些失望,觉得师父也太懒了。尤其是这一路,什么都是温叔打理,而师父什么都不做,就差吃饭被温叔喂了。
“成岭,正好我要去给你师父打酒,我陪你去。”温客行道。他将茶给周絮倒好,又将吃食放在他随手可及的地方,才说:“阿絮,我去买酒,你要喝竹叶青还是女儿红?”
“随意。”周絮对酒并不挑,好酒喝得,普通的酒也喝得。
温客行笑笑,这才带着张成岭出去了。
到了客栈外,张成岭才敢说:“温叔,师父是不是欺负你啊?”
“你怎么这么想?”温客行诧异。
“你看师父,什么活都不干,因为他都让你干了。”张成岭又道,“不过你别生师父的气,我帮你干活。”他笑得乖巧又讨好。
“呵呵。”温客行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头,“我倒是想让你帮我。可你师父说,你要练功,没时间。”
“那我偷偷帮你。”张成岭马上说。
“你帮我干活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你师父?”温客行忍不住问。
“当然是帮师父啊。”张成岭说得理所当然,“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嘛。我干活了,就是师父干活了,你就不生师父的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你师父的气了?”温客行一把揪住张成岭的耳朵,“你这个傻小子,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疼疼疼。”张成岭哀嚎,诧异,“你不生气?”
“当然不生气,”温客行道,“遇上你师父,我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