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张成岭就醒了,一眼看见温叔站在窗边,已经不知醒了多久。
“温叔。”他叫道,同时快速穿上衣物,整理被褥。
“小声点儿。”温客行回过头来轻声道,“你师父昨天睡得不好,让他多睡一会儿,不要吵到他。”
“好。”张成岭马上压低了声音,收拾好了快速出去,简单洗漱之后就开始练功。
温客行则开始做早饭,做完早饭,见周絮依然睡得沉,心疼他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根本舍不得叫他。他和张成岭吃过早饭,便开始收拾若大的四季山庄。
他们两个有武功在身,收拾起来利落得很,该扔得扔,该打扫的打扫,该清理的清理,该洗的洗,该擦的擦,不过半日功夫,整个四季山庄已经换了模样。
几近午时,周絮才醒来,推开门见到焕然一新的四季山庄,顿觉眼睛一亮。他看到徒弟在收拾最后一处角落,便走过去道:“怎么不叫醒我?”
“师父。”张成岭看到师父,顿时开心地笑起来,道,“温叔说你昨天没睡好,让你好好睡,还说让我不要吵你。”
周絮顿了一下,昨夜后来他心绪难平,确实说了许多话,就连压在心里许多年的结也说了,甚至还流了眼泪,现在想想有些羞赧。
张成岭这时已经打扫完最后一处角落,道:“师父,你饿吗?温叔做的饭,一直在给你温着。”
“嗯,你温叔呢?”周絮问。
“在屋里。”他神秘地笑笑,“师父,你快去看看。”
“做什么啊?”周絮失笑。
“师父,快去。”张成岭干脆拉着师父,一路来到屋里,见温客行正在凝神处理一张画,正是那张九九寒梅图。
温客行见他进来了,笑道:“阿絮,我仔细看了一下,这幅画破损不算严重,重新揭裱一下就好了。我托补快做完了,就差落笔全色。好在重新揭裱之后,画就不怕卷了,等下山我再找个高手画师,按照你师父的笔意细细填补,就跟原本一样。”
周絮看着那张九九寒梅图,再看看笑意盈盈地老温,蓦地眼眶一热,走上去紧紧抱住他。谢谢你,老温,这幅画能跟以前一模一样,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能重振四季山庄?
温客行懂周絮,也紧紧抱住他。
张成岭见了,连忙也凑上来,紧紧抱住他们两个。温客行和周絮不由相视一笑,傻徒弟又来凑热闹了。
待周絮吃过了饭,道:“成岭,昨日太过匆忙,今天必须得去看看你太师父了。”
“好啊。”张成岭顿时一脸开心,“终于能拜祭太师父了!师父,太师父知道你收了我这个好徒弟,一定会很开心的。”
周絮不由睨了温客行一眼,笑道:“我徒弟现在这么调皮,都是你宠出来的。”
温客行笑而不语。
他们准备了一些祭品,来到后山的一处风景优美的山谷之中,前任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及他的独生爱子秦九霄,即周絮的三师弟,就葬在这里。
周絮亲自摆好了祭品,看了温客行一眼,先拉着徒弟给师父磕头,正式禀明师父收了这个徒儿。
张成岭一脸郑重,三叩首之后,道:“太师父、小师叔在上,弟子张成岭,总算给您磕上头了。您放心,成岭一定好好努力,光大四季山庄门楣。”
周絮拍拍徒弟,站起来。张成岭却没起,道:“师父,我还有话想跟太师父说。”
“好。”周絮同意了,先与温客行站在一处。
张成岭依然跪在墓前,如同对着活生生的太师父,说道:“太师父,您这会儿,应该看见我爹爹和龙师父他们了吧?”他忽然诧异,“这辈份好像有点儿乱,不过没关系,都是一家人。”他很快想通了,又道,“您跟他们说,成岭现在很好,每天都在进步。龙师父教我的龙渊阁秘术,我也在努力地学。”他忽然觉得不该骗太师父,便低声道,“就是有点儿难。”
温客行见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忍不住道:“臭小子,从小就这么唠叨,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啊。”
张成岭却道:“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太师父和师叔他们说嘛。爹爹告诉我,死去的人一灵不昧,会一直看顾着他心爱的亲人。”
温客行脸色微变,道:“不会的,他们看不到的。”
“看得到的。”张成岭却对自己亲爹说过的话深信不疑,还道,“温叔,你也跟太师父他们说几句吧。”
温客行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周絮见了,道:“成岭,既然一灵不昧,也不用非说出来不可。有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会更好。”
“对哦。”张成岭恍然,“那我在心里说。”他连忙闭上眼睛,在心里跟太师父和小师父说话。
周絮看着师父和师弟的墓碑,微微吸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师父,弟子如今也收了徒弟,定要光大四季山庄,重振四季山庄威名。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成岭这孩子学业有功,还保佑我身边的这个家伙安然无恙。】
【师父,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叫温客行,本名甄衍,是甄家夫妇的孩子,师父将他收为了二弟子,是我的二师弟。可惜阴差阳错,他遭遇不幸,流落鬼谷,万幸存活了下来,想必您亦倍感庆幸。】
【师父,弟子不敢欺瞒师父,我与师弟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纵使拼着您责罚,亦不改初衷。师父,弟子愿每天跪在您面前两个时辰,请求您的谅解。】
周絮睁开眼睛,见旁边的老温神色怔忡,他的傻徒弟却还在闭上眼睛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他勉强笑了笑,道:“成岭,别再说了。再说,你太师父就要被你聒噪死了。有什么话,留着下次再说吧。以后我们常来祭拜他们。”
“好。”张成岭觉得师父说得有理,便对太师父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