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
还待夸一夸她这胆色与机智的福晋:……
相顾无语。
然后四爷,素来最重视规矩。这酷暑时节,宁可中了暑气都不肯稍解领口盘扣的四爷!
居然还真当街蹲身,将自己那看似胆大,以瘦弱双肩挡在一家子面前,实则吓到腿软的二格格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直到稳稳放在马车上。
看得乌拉那拉氏都不由挑眉。
上了车,打架挨训都没哭的弘晖趴在她膝上呜呜大哭:“姐,对不住姐。都是弘晖不好,保不住你给的心意。还害你被玛嬷唤进宫来,吓得腿都软了。就这,也没耽误你尽心竭力,替弟弟周旋。你,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姐……”
被戳穿宁楚格瞪眼:“谁,谁是被吓的?我,我分明是又弄杨枝甘露,又站了那么久,生生累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家格格嘛,身子骨都不怎么强健。不信,不信你问嫡额娘!”
孩子前头为弘晖这么尽心尽力,连带着都帮她跟爷逃过一劫。乌拉那拉氏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拆她的台?
忙微笑点头:“是是是,宁楚格说得是。弘晖快起来,别闹你姐。让她好生休息会子,今儿啊,可真真亏了她。要不然……”
咱们一家子甭想顺顺利利地,就出了永和宫!
正坐车呢,说不上就跟哪家着擦肩而过,被隔车有耳了去。再者自家爷素来夹在养母、生母间左右为难。乌拉那拉氏也聪明地不去戳人肺管子,只绕着宁楚格的聪明机敏说话。
啧啧!
别说那些个字字珠玑的话,就在德妃娘娘面前那真诚无伪的小眼神,都够乌拉那拉氏叹服不已。
简直装傻界的巅峰!
特别的自然。
对此,宁楚格只无奈摊手:“女儿确实是那么想的呀!”
“当年额娘生三弟,女儿担心,偷溜进产房。亲眼见到额娘是怎么痛,怎么辛苦的。过后……过后还央她再莫生了,横竖有我、弘昀跟三弟,她好字都有一对半了。”
胤禛脸色越发黑,心里掂量着给这混账丫头准备的书单瞬间增加。
倒是弘晖坚定不移站姐姐,忙不迭问:“那李额娘呢,她是怎么个说法?”
“额娘啊!”宁楚格笑:“她抬手戳了我额头一下,说我傻!孩子是额娘的心头一块肉,十月怀胎,血脉相连,是天赐的宝贝,后半生的希望寄托。为了我们,她纵万死也无怨无悔。”
“百善孝为先,贩夫走卒都知道父母恩德。可却鲜少有谁呼吁父母慈爱,哪是往圣想不到?而是不需要。额娘爱孩子是本能,是与生俱来,刻在根骨里的。”
“所以咯!”宁楚格摊手,眉眼含笑,满满笃定地说:“玛嬷也是额娘,也那么辛苦地把阿玛带来这世上。宁楚格相信,她肯定也是爱阿玛的。表现的冷淡,许是性格,也许是苦衷。也许是……”
太长的分离,太多的误会,消磨了那份爱。但最初,德妃一定如所有的额娘一样,曾殷切盼望儿子的到来!
昔日额娘所言与梦中所见结合,就构成了宁楚格这震惊了胤禛跟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
胤禛愣,连对这大胆丫头的训斥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只眉眼沉沉,若有所思。
直到马车到四贝勒府,都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抬脚回了前院书房。
看得宁楚格好生忐忑:“嫡额娘,我……”
“好孩子,别怕!”乌拉那拉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发辫:“你阿玛许是遇到了些公务上的琐碎,与你无关。不过,嫡额娘有些话要说与你听,好孩子可愿意随嫡额娘去正院坐坐?”
其实不大想,但嫡额娘也没怎么给她拒绝的余地呢!
宁楚格笑着福身:“故所愿,不敢请耳。”
弘晖疑惑脸挠头:“可,额娘这架势分明要训人,姐还真乖乖就范?”
啪!
是乌拉那拉氏抬手拍在儿子脑门上的脆响,结果角度过偏,疼得弘晖嘶地倒抽了口凉气:“说好的额娘疼爱儿子是本能呢?”
“呵呵!”乌拉那拉氏冷笑:“我儿没听过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这句俚语?”
弘晖:……
这母子争锋的小剧场!
看得宁楚格拼命忍笑,真真辛苦极了。
再没想到,素日里笔管条直,规矩到近乎刻板的嫡额娘还会玩笑。虽仅仅八岁,却沉稳端方如小大人,生有七窍玲珑心的弘晖真心接纳一个人后,会这么的温暖真诚不设防。
入院落座后,福晋乌拉那拉氏更以嫡母之尊跟宁楚格说了句对不住:“你额娘生弘昀时,正好赶弘晖表兄大婚。可巧你阿玛休沐,嫡额娘便想着一起回去给娘家做个脸。再没想到,你额娘也那天发动……”
因此上被李氏做了多年的筏子,话里话外说她疏于照顾以至于弘昀生来体弱什么的。
那种种糟心乌拉那拉氏自不会与宁楚格个孩子说,只心疼地抱抱她,心疼小小的她受的那般惊吓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