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沂飞仰望天花板发呆。
武德司的牢房,和武德司的人一样,都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小命总算捡回来了,但伤还在作疼。
一想到那天自裁的场面,阵阵恐惧就袭上他心头。
我哪来的勇气自杀?
还差点见了阎王!
房沂飞怕死,而且怕的要死。
如果不怕死,他也不会一直被人牵着鼻子,直到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有好多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这些把柄足以让他丧命若干次,甚至会搭上整个房家。
不得已,他不得不听别人指挥。
他设计好了进武德司的所有说辞,但没有想到石大丙行事风格如此雷厉且豪横。
这个死太监,三句不是好话就上刑。
刑具不认身份,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挨不住就得招供。
武德司是阎罗殿,他绝对受不了那份罪,一鼓脑儿交代罪行之时,就是房氏一大家子覆灭之日。
走投无路时,人总会坚强些。
房沂飞想一了百了,至少能让家人平安。
现在他连自杀都没办法选择。
手铐、脚镣限制了他的手脚。
咬舌自尽?
那是话本中才会有的桥段,根本就下不去口。
而且自从活过来后,房沂飞根本不想死,还特别想活着。
“哐啷!”
牢房们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囚犯被押进来。
狱卒一松手,他就倒地,看来伤得很重。
这囚犯虽在地上瘫着,人却很硬气吼叫:“老子风愁是杀人犯,老子要住单间!”
狱卒冷哼道:“你这厮洗净脖子等死吧!一个死刑犯还挑挑拣拣,这几天武德司牢房内人满为患,这间是人最少的牢房,你就将就着卧着吧!”
风愁骂骂咧咧,手脚并用爬到到拐角处,把稻草垫厚,躺在上面。
抬头发现房沂飞坐在床上闭目养神,风愁便问道:“我叫风愁,江湖人称鬼见愁,兀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啥事进来的?”
房沂飞没有理睬,继续闭目沉思。
这人明显就是个惯犯。
而且是一个杀人犯。
他堂堂京官,岂能与这等恶贼为伍。
风愁见到房沂飞不屑的神情,心中恼火。
又见他有床,而自己只能睡稻草,心理顿时不平衡。
他站起来,哗啦哗啦就走到房沂飞跟前。
“你不担心老子揍你?”
房沂飞睁眼看了看道:“你这死囚,敢对本官大呼小叫,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吆喝!还是个当官的?老子最喜欢你们这些狗官,今天就让我好好招待你一顿!”
风愁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截细金属丝,在脚镣和手铐上划拉了几下,居然都取下来了。
还有这等操作?
房沂飞惊得目瞪口呆。
就见风愁啪啪两个嘴巴,抽的他眼冒金星。
“反正老子免不了一死,索性弄死你这个狗官,替天行道!”
房沂飞吓得大声喊叫:“快来人啊! 杀人啦!杀人啦!”
风愁又抽了几个耳光,拎起脚镣手铐,几步躺在稻草上,假装睡觉。
狱卒听到声音,打开门进来吼道:“鬼哭狼嚎个锤子,影响爷爷睡觉!哪里杀人了?”
房沂飞指着风愁,心惊胆战道:“是他!他要杀我!他还把脚镣和手铐也打开了,他他就是个魔鬼!”
两个狱卒一听,哗啦一下抽出腰刀,刀尖指着风愁道:“站起来!”
风愁站起来轻蔑道:“你们连疯子的话也信?老子若能打开手铐脚镣早跑了,武德司能困得住我鬼见愁!”
“走两步!”
“哗啦!哗啦!”
脚镣声刺耳,狱卒上前检查,发现手铐脚镣都锁得牢固。
娘的!
敢诓我!
狱卒怒目而视,房沂飞忙分辨道:“差大哥,他刚刚用一根短棍打开的手铐和脚镣,我亲眼看到的,不会有假!”
狱卒再看风愁,只见他笑道:“这疯子越来越有趣了,老子裤裆里倒是有根棍子,可惜太粗,捅不开镣铐!”
“就你嘴犟!”
狱卒一脚踩翻风愁,然后浑身搜了个遍,也找不到那根金属丝。
这事有点匪夷所思,狱卒也觉得是房沂飞疯了,踢了他两脚道:“都老老实实呆着,再若闹出动静,爷爷揍得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狱卒出去,房沂飞看到慢慢靠近的风愁,吓得大气不敢吭一声。
看来以后任凭他欺负,也无处诉苦了。
“让开,以后老子睡床,你睡稻草!”
风愁摆摆头道,“老子困了,这顿打暂且记着!”
不打我?
房沂飞暗喜,忙下床往稻草堆上挪动。
风愁躺在床上不久,鼾声雷动。
马上就要问斩了,他还能睡得这么香甜?
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房沂飞看着风愁,禁不住流下热泪。
我怎么就连一丝睡意也没有?
朝堂早变成战场,言官集体发飙,弹劾的奏折如大海中的波涛,汹涌且连绵。
言官负责监督与上谏。
他们官职虽小,权力却大,就算给皇帝挑毛病,皇帝也不能随意惩罚。
因为言官上任伊始,都要立誓,不结党、不徇私、不培植私人势力,坚持原则
他们是的责任就是监督,看到问题自然就得提出来,否则与失职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