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傅廿下意识把衣领叼高,遮住大半张脸。
刚想借助臂力翻身上房顶,身后又是一刀。傅廿虽然躲得快,但毕竟没有义肢行动受限,耳朵还是擦出了一道血痕。
顶着风雨,傅廿趴上房梁。
飞刃是从东面来的。
通过观察,东面并没有活物行动。
雨声太大,凭空几乎无法听出雨滴之外的声音,傅廿伏低身子,希望通过瓦片的传导判断脚步声的方向。
后面!
傅廿反应过来之后,赶忙转头,两个后翻躲过的暗器的袭击。
“影卫?你是哪一队的?我可不记得我有派人守在寝宫附近。”
刚找稳平衡,傅廿就听见不远处的声音响起,嗓音很熟悉且有辨识度。
楚幺。
楚朝颐身边现任的大影卫。
“不如实回答,杀之——”
傅廿没给这个人说完的机会,直接从瓦片中拔/.出对方刚刚扔过来的飞刃,二话不说还了回去。
投掷的时候,傅廿顺着惯性稍微站起来了一些,这么一露头,傅廿看见对方根本没躲那几个飞刃,肩膀上顿时多了两个血窟窿,朝着他的方向飞奔而来。
傅廿也没闲着,手脚并用的朝着对面的塔楼跳跃。
还真是狠人,近距离飞刃不躲,赌的就是会不会刺入筋脉,甚至是心脏。
后面的脚步声渐渐在雨声中清晰起来。
傅廿知道自己跑不过两条腿的,只好环顾四周,看有没有藏身之地。
还没进行下一步判断,傅廿又听见头顶传来“咻”的一声。
很明显,这次对方是刻意放水,不想杀他。
“到底是谁?投掷飞刃的手法,也是宫里的影卫,看你连武器都不带的行为,也不像有意行刺。劝你好好回答,最好别动。”
傅廿听见对方给暗弩上弦的声音。
近距离赤手空拳和对方打斗,傅廿没有优势,尤其对方还可以随时唤出附近潜伏的同僚,他倒是不怕伤着,只是怕万一被看见了,有点难收场。
“好好回答,还有饶你一命的可能。”楚幺的声音很冷,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冲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低吼道。
傅廿还是没动,只是就这么微微转过身去。有领子遮住脸,对方看不见他的五官,但他却能用余光看见身后的地势计划路线。
他原本想就这么离开,没想到这么无异回头,看见了楚幺手上拿着的匕首。
浮光匕。
傅廿看到那把小小的弯刀,转身的动作都顿住了。
那是当初楚朝颐送他的,不是最锋利顺手的那一把,但是傅廿是情有所答之后,第一次从楚朝颐手里收到的礼物,不是赏赐,而是礼物。往后的影卫生涯,这把小小的匕首之下,死无余辜的魂魄无数。
离宫之前还在软禁的时候,傅廿身上所有尖锐的物品都被尽数没收,更别说刀刃这些东西。离宫的时候傅廿只从账房公公那儿,领走了这些年他所应得的例银,别的什么都没带。
这把刀,哪怕被喂狗,被随意丢弃,也比给下一任大影卫拿着好……
看着这把刀,傅廿干脆站了起来,脸有衣领遮挡,但断肢却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对方面前。
“你……”楚幺看清之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
隐约之中,傅廿仿佛听见对面的人轻轻念叨了一句“傅廿”。
傅廿一跃朝着对方持刀的方向突进,上手就要抢那浮光匕。
意外的是,傅廿没怎么费力就夺到了手。楚幺好像是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傅廿见对方不追,也没逗留。
跃下屋檐的时候,傅廿才想起来,“傅廿”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大半夜遇见死人……傅廿想了想,的确挺吓人。
不过还好楚幺没看见他的脸,即便说出去,也最多说在寝宫附近看见“傅廿”回魂了。
傅廿没去想那么多。
回魂这种事儿,说出来谁信呢。
回问梅堂的路上,傅廿看见宫道附近,放着很多盏地灯,上面罩着半封闭琉璃盏,防止灯被雨浇灭,同时也能保证空气流通。
傅廿不禁好奇,到屋里换过衣服,把抢来的浮光匕收好后,还是开口问了高公公,“高公公,回程的路上那些地灯是……前些日子夜里还没有的。”
问完,傅廿看见高公公脸上一直挂着的职业微笑僵住了。
不过随即,又勉强笑了一下,“今日是…陛下身侧某位十分忠诚的大人的忌日。也不能说是忌日……”高公公说到这儿犯了难。
“是我问多了,抱歉。”傅廿是时候收了嘴。
倒不是不好奇。
而是反应过来,大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忌日,没必要问了。不然楚幺见到残缺的人影,也不至于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正好,不用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忌日回魂,很正常的,话本里都这么写,傅廿如是想到,松了口气。
“您这个年纪,有好奇心是好事。”高公公附和道,“对了,早些时候泽王殿下给您的赏赐,除了药材给了太医院入药,其它小的都给您放在侧房的箱子里了,这是钥匙,您拿好。”
“有劳公公。”傅廿接过了那把小小钥匙,顺手收在身上。
“对了。之前那张轮椅您说用不上,还能站得起来,小的替您回禀了陛下,陛下说让宫侍司给您做了一副义肢。大概过几天就能送来。”
义肢。
傅廿听到这两个字,一时间不知道是惊是喜,眼睛都忘了眨。
高公公以为傅廿是没听懂,又继续解释道,“就是可以替代手腿的假肢,小的之前见禁军之中里有几个德高望重的大人用过,活动和常人无异,用好了比凡躯□□还耐用。陛下是真的对您有心,您应当高兴才是。”
傅廿反应了好一会儿,“谢谢陛下。挺高兴,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说完,傅廿强行咧了咧嘴,示意自己在笑。
宫里肢体不完美的侍卫也有几个,禁军之中更是不少。不过碍于义肢的造价,只有那些功劳甚大的才能有御匠制作义肢的待遇。
“还有,泽王殿下让小的问您,伤好了以后您是留下还是……”
“留在宫里。陛下赐了义肢,一走了之那是忘恩负义。只是断了手脚,又非废了武功,在宫里做侍卫还是可以的。”傅廿笃定的说道。
虽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只是因为还没能去寝宫一探究竟,还没找到替他种蛊的恩人,不能走罢了。
“行,小的明日就去回泽王。”
傅廿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