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厂里效益不好,妻子彭小艳对弟弟景益民的不满日益加剧,景学宏夹在中间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瞧着哥哥那副想两头顾好的夹心饼的样子,景益民心里不由一酸,刚才腾起的那股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景家兄弟俩打小儿就没了母亲,是景父既当爹又当娘的,把兄弟俩拉扯着长大的,景益民跟他哥两个感情很深。
后来景父一场急病走了,景学宏就进厂里顶了职,同时照顾还在读书的弟弟。
后来景学宏娶妻生子,一家子从两口人变成了四口人,原本三十几个平米的房子就变得拥挤起来。
这还不算,景学宏和彭小艳两个人的工资要供景益民和景忠兴两个学生读书,另外还有彭小艳娘家那边,逢年过节也要孝敬一二,花销一年比一年大。
原想着景益民高中毕业了能在钢条厂招个工,谁知道现在厂里效益不好。
现有的工人都拿不到什么计件工资,要是再招工进来,那不是更加僧多粥少了?
所以厂长田友贵根本就没提起过招工的事,工人们琢磨着现在的情况,也不敢叫着要招工自家的子弟。
厂里没有招工,景益民6月份高中毕业以来,就这么在家里闲了好几个月,彭小艳自然牢骚翻天。
闲个一天两天,甚至一两个星期都好说,可是以后怎么办?
就这么继续闲下去,让哥嫂养着吗?
养自己的儿子,彭小艳没话说,可是养小叔子,尤其是小叔子还是这么大的人了,彭小艳那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见丈夫想把小叔子支开一边,彭小艳狠狠白了丈夫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工资工资没发几个,成天不是要吃肉就是要吃蛋的,当家里开银行的呢!”
说是对着景学宏说,可是景益民哪里不知道嫂子这是在指桑骂槐,皱了皱眉头。
贫贱家庭百事哀……看了看一脸泛苦的哥哥,又看了眼正在客厅里喝水的小侄子,景益民还是忍下了气:
“我就是想给忠兴炒个鸡蛋卤子,总不能吃光头面……”
“啥光头面,这不是还有红烧牛肉焖土豆吗?哪里就是光头面了?”
彭小艳张嘴就堵了回去,又低声嘀咕了一句,“自己馋嘴想吃就吃呗,还拿忠兴当什么挡箭牌!”
这低声也低得有限,正好让景学宏和景益民两兄弟听到。
景学宏还没来得及说话,景益民就变了脸色:“我要想吃我直接就吃了,我犯得着拿忠兴来当挡箭牌?
再说了,刚才不是我哥还没回来,我才说炒个鸡蛋卤子,不就是两个鸡蛋吗,又不是什么宝贝蛋,我还馋这两个鸡蛋?”
景益民一气之下,甩手就跑出去了,也不管哥哥在后面追着喊。
年轻人气盛,等跑出来老一段路了,景益民才觉得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发瘪了。
随便在街边摊上买了个烧饼和一瓶汽水,胡乱填了肚子,景益民不想回去,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索性坐在马路牙子边发呆。
似乎人一倒霉,都不会撞上什么好事。
景益民刚坐下没多久,洒水车就开过来了。
景益民不得不站起身,往另一条街走去,不知不觉,竟然踱到了京大的北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