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昝夷客“说”,烛九头上这支箭得要尽快弄下来,若然这要成龙的但目前连蛟蛇都还不是的烛九,就得凄惨痛着死去了。
榕树伯是个善良的妖怪,他不想烛九死,这两日它跟烛九总待在一块儿,经过了奔波,一同并肩作战,妖怪之间早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情,纵使烛九还不会说人话,也不会表达自己的,但他们就是成了一对好朋友。
按照榕树伯的外形来说,该是一对忘年交。
昝夷客的“话”,燕承也“听”到了,大概是昝夷客“说服”他帮忙,他此刻才这样全力相帮,连天上落雷都没一丝动摇。
榕树伯看着站在烛九头上那个威武飒爽的凡人,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与沉着,结实的身躯辐射着慢慢的勇气与力量,像是九天之上的战神,桀骜不驯,未尝败绩。
榕树伯看燕承,又羡慕又嫉妒,连连叹气。
他当时修人身的时候,怎的没有修成这样子的人形呢?偏偏照着学堂内老夫子的挂像,修成了一副年老色衰的样子。
谢昭谨慎看着天上云朵之中阵阵的闪电,听见榕树伯叹气,想来是燕承给他的伤害太大了,反手拍了一拍榕树伯,没掌握好力道,险些将榕树伯拍得从她肩上又跌到地上去。
“你也不必太在意,你和我都不是银子,没法叫人人都喜欢,咱们过好自己的,保护好自己,何须理会旁人?他今日打了你,明日找个机会咱们报仇就是了。报完了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往后咱们不跟他相交就是了。”
谢昭眼看天上的云,嘴里的话囫囵说着安慰榕树伯,心头想着这燕承这般厌恶妖怪,榕树伯她是要带在身侧的,她还得靠榕树伯的阵避开天精地华和九天上的眼目呢!两厢比较之下,她愿意为了榕树伯舍弃燕承,虽然叫燕承顶替谢不留位置的计划也还没实施,她也还没去问,但燕承今日两摔榕树伯,谢昭就觉得,他就算是愿意,就算再能打仗,她也不愿意要了。
可以放在谢晅的身边,但是放她的身边……她不愿意榕树伯受委屈。
榕树伯吸了吸鼻子,也没委屈多久,他向来也不是沉溺负面情绪的人,听着谢昭心不在焉的安慰,“嗯”了一声,看着燕承将烛九头上的箭慢慢拉了出来,在火把光照下,烛九头上被燕承划出的十字并没有流多少血,榕树伯还是大大欢呼了一下。
但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
“没有流血,是好事还是坏事?咱们也没有给这么大一尾蛇止血的药草……”
“自然是好事。”燕承从烛九头上跳下,将刀上的血迹甩了一甩,曲起一臂将刀在那肘窝里头用力擦了一把。
谢昭怔怔看着他这曲臂擦刀的动作,跟谢不留类似,心里突然感慨万分。
有些人不用特意想念,总是在某个瞬间就能借由别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
燕承大步流星走过来,将刀回了鞘,垂眼看着谢昭肩上的榕树伯,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看不得他眼中的情绪,叫榕树伯瑟缩着往谢昭颈侧靠了一靠。
燕承长得高,站得这样近,就挡住了谢昭看云的视线,谢昭往旁站了一站,警惕望着天上的雷。
燕承笑了一声,笑声低沉,“怕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