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魓另一手挠头,看着自己短短的五根手指,“这……这不是一么?一只手,一啊。”
谢昭喉间一哽,觉得要是自己同阿魓就这个问题争论起来,不就是将自己拉到阿魓一样的水平线上了么?将外袍里头的瓶瓶罐罐大概收拾了一下,包了几层,把两头分别系成一条长绳的模样,又掂了一掂,确定那些瓶瓶罐罐不会掉出来,才包在自己腰后,一边在前头打结,一边同阿魓道:
“一年就一年,但我得能随时找到你。”
阿魓惊喜:“当真?!”
它当年同谢昭只接触过一次,就是在黄泉道上头的时候。
那会儿谢昭面无表情,对它的提议、它说的话,哪怕是搬出了九皇子,她还是全然没个动心的反应,看起来是无情无欲的臭脾气的人。阿魓今天来的时候还想着,能做大将军的,都是冷血无情的,必定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谢昭,万一谢昭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跟它追究起它拿了她眼睛这桩事情来,她如今还是阴间将军,估计它得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当年它算得上是白白拿走了她的眼睛,她说拿了她的眼睛就将九皇子的东西还回去的话,阿魓那时候忘记了。
也不是不小心忘记的,有点儿故意忽略了,李容治的脚后跟和十年阳寿,对那时候的它也是不可放弃的东西。
山鬼都是贪得无厌的,但这十来年它同花三成了挚友,人的礼义廉耻它还是学到了不少的。
它白占了谢昭同李容治的便宜。
阿魓原本还计划要如何涎着脸同谢昭说道,要用自己有的什么宝贝去换谢昭的同意,就是叫它要它珍藏了多年的上古神仙的手指骨它也愿意。倒没想到只是一堆掩盖凡人生气的药丸,就叫谢昭点头了。
阿魓喜形于色,又蹲在地上,从袖子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来,甚至掏出了一口金鼎,足有一人环抱大小,重重搁在地上,金鼎内腔发出的金器回荡的“嗡”声长鸣,在这小房子里头盘旋环绕,重重割着众人的耳膜。
“谢将军,这些,这些,这些都给你!你想想看,你还需要什么?只要不必下海捞的,我都可以给你取来!”
阿魓兴奋异常,又从另一手袖子里掏出一把琵琶,两柄宝剑,一身金缕衣,掏着掏着好似是要空了,阿魓抬手将头凑到自己的袖口,往里瞧了半天,另一手伸进去,整只手都被自己的另一只衣袖吞尽了,那手却没有从衣袖后头或是哪儿穿出来。要掏的东西有点儿深,阿魓废了些力气,憋红了脸“嗯”着声一拉,艰难拉出一个塑了金身的观世音菩萨像来。
谢昭看着同她一样高瘦的金身观世音菩萨,瞠目结实。
何止谢昭,房中众人和鬼也是瞠目结实。
谢昭看着孩子似的阿魓,又矮,又胖,要不是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她差些要以为这是一个长得老了些的小孩子。说起来阿魓倒跟人间画像上的寿星公长得差不多,只是没有桃子似的光秃秃的大脑门。
这跟寿星公一样的山鬼正还从袖子里头往外掏东西,掏出的东西早就摆满了一地,阿魓一边掏一边往后退着,以腾出地方将东西摆到地上,一下子就退到了厅房的另一头。
谢昭咋舌,“你这袖子里头……你这都是怎么藏进去的?收在哪儿?胳肢窝底下?不嫌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