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的行船过得极快,谢昭靠着船沿小憩一下,眼睛一闭一睁就瞧见了灯火连片的忘川桥。只是今日看来并没有上次来的时候忙碌,上次谢昭来的时候,桥上可说是比肩接踵又井然有序,孟婆熬汤那口大锅放在桥中央,热气氤氲,香气扑鼻。
但今日桥上的鬼差比投生的魂魄还多,三两只魂魄稀稀拉拉排着队,不太情愿地往前挪动脚步,全都是一副“老子十分不想去投胎”的丧气模样,孟婆的那口大汤锅也被挪到了桥头,没有热气,香气……
谢昭没等船靠岸,一跃上了岸,才踏上几级台阶,就被从桥上流泻下来的汤味呛得险些窒息。
谢昭剧烈咳了几声,咳得眼泪都落下来,掐着自己的颈子,想阻挡那刺鼻的气味钻到自己肺里,惊叫了一声,问一旁的鬼差:“这什么味道?谁家在呛臭辣椒么?”
一旁来迎谢昭的鬼差面上现出窘迫,“这……这是孟婆大人熬的汤,这两日……这两日都是这个味道……”
谢昭又咳了几声,接过另一个鬼差递来的干净帕子,擦了脸面擤了鼻涕,又呛了两下才勉强适应了这又酸又辣又有食物腐坏味在里头的气味,转头问被鬼差抱下船的阿魓:
“阿魓,你可有什么东西能叫我闻不着这味道的?太冲了!”
阿魓想了想,在衣袖之中翻找起来。得了先前一样一样掏出来翻找,接过大部分东西都被勾奇硕踩坏了的教训,阿魓不敢再一样一样往外掏,翻找了半日,谢昭只听得它袖子里头“乒乓”作响,好半天才翻出一块丝巾来,递给谢昭。
“这个是九天上的女官的丝巾,还有些香气,你凑合用一下吧。”
谢昭接过来闻一闻,果然是香气扑鼻,混着柑橘和青草的香气,不浓不淡,正相宜。咋舌同阿魓道:“怎的女儿家这么贴身的东西你也有?”
说着将这帕方形的大丝巾对折成一个大三角,蒙着口鼻,在脑后系紧。果然不管是不是九天上的女官的东西,只要有带香气的帕子遮面,就多少能将孟婆汤的臭味隔绝一些。
阿魓在整理袖子里头,又是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边同谢昭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打哪儿来的,莫名其妙就在我墟鼎里头了。但也多亏了有这帕子,我墟鼎里头的东西这么多年没有腐坏生虫的,也没有潮湿的,可见这是一个神器。”
那方丝巾就算对折,对谢昭来说也还是有些大。谢昭好似男子撩长髯一样撩起悬在下巴下的丝巾一角,看得上头用金线绣出一个“蔻”字,那“蔻”字十分娟秀,针脚绣得十分密,便同阿魓感叹道:“这位阿蔻仙女可真是又香又贤良淑德,能将这一方丝帕做得这样好。”
阿魓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这帕子的主人叫个什么名字,但这是天上的女官才有的东西。我以往倒没注意上头有字……阿蔻?九天之上有个叫阿蔻的么?”
恰好勾奇硕被先前那个蛮夷人模样的鬼差从船上往码头推了一把,并呵斥了他一声,将他重重推倒在地。
谢昭和阿魓因这番动静转头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