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伯说的“死”字和“人”字离得太近,谢昭听囫囵了,听成了那儿有个“死人”,心里随即想到这是元良被人打得魂魄都离了身的巷子,下意识觉得是元良,但抬头望去,却只是一个守后门的士兵,身姿笔挺撑着一杆长枪,站在那儿。
谢昭心头涌上失望,紧接着又一松,斥了一句榕树伯,“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我还当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遇事莫惊慌,你要跟着谢家军一块做大事,就要养成一个沉稳淡定的性子。”
榕树伯撇嘴,“往日他们都不会站到门外来守,都是在门里,后巷也不太有生人来走动,今日看到,我不就吓了一跳么?”
后巷窄,谢昭踢马前行,得了守门的士兵来拉马,但马转不得身,谢昭叫那士兵顺着另一头出去,自己迈步进门,同门里的士兵交待,“纵然这儿少人来,墙又高,也要在门外驻扎两人,免得人从这儿翻墙偷袭来。”
士兵们应下。谢昭又问了往郁善院子的路,得了指点,带着榕树伯往郁善院子去。
榕树伯问:“去他那儿做什么?”
谢昭答:“今海儿的尸身在他那儿,他说要用昝夷客的法子叫今海儿起死回生过来,咱们要想这个纸人锦海像个活人似的能说话能动起来,得叫今海儿来再将她画一画。”
榕树伯惊诧,“昝夷客的法子也能叫凡人起死回生?”
谢昭想一想,“李容治确实是这样同我说的。但他也说了,那法子只能昝夷客那一族的人用,他们不是有鱼尾么?斩了鱼尾,再长出一条新的,说是鲛人就能再活一次。郁善不信邪,非得在人的身上试试看,之前要试勾奇硕的,但勾奇硕不是被这个锦海碎了么,正巧又来了个今海儿。”
榕树伯道:“说到昝夷客,你此前还在九泉,我被带上来的那会儿,还是他救了我一命。他身世也是可怜,咱们继续往西北,继续收复西北州的话,能不能带上他?”
谢昭“哦?”了一声,愿听其详。
此前也说了,魏家爷孙追着昝夷客到西北州来,是为了魏家的姐儿魏央,说是昝夷客身上有魏央的气息。谢昭不在丹城的时候,昝夷客也没闲着,既然燕承说他是在彼西城杀过少女的凶手,他便跟着燕承回了一趟彼西城,将真正的凶手——魏家爷孙带的那只海蛇妖捉住了,虽然后头又叫海蛇妖逃脱了,但跟燕承之间的误会算是解除了,也洗刷了自己的冤屈。此后昝夷客也帮燕承做了几件大事情,包括收了彼西城附近的地龙,叫彼西城再无地龙翻身的风险,二人短短一月有余内经了几桩大事,惺惺相惜,已然成为挚交,这儿暂且不表。
榕树伯从九泉上来之后,得了昝夷客藏的一口深海底的淡水相救,才速速地恢复了生气。榕树伯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妖怪,燕承也是个仗义相助的好心人,一人一妖有一天夜里将谢昭池子里的阿金安置好了,看昝夷客帮着阿金料理了身上的伤,得了空的时候,就问昝夷客有什么愿望。
昝夷客不能人言,但握着人手,心里想要叫人听到的话,就能立即传到人的脑中,就好似是听到他在说话。
榕树伯道:“他其实也不叫昝夷客,咱们叫的那个名字,都是魏家爷孙叫的。他自己的名字,我们发不出那个音。他常讲的昝夷两个字,是个地名,在西北往外的地方,是一个古国,好久好久之前就有的。我和燕承打听过,那是比上古时候更久远的国家,后来风沙一盖,一夜之间就没了,但那也是上古时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