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愔和徐白玲下楼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餐厅落座。项易生和安倪不知道刚刚在外面说了什么,现在都没什么表情,分开坐在了长桌的两端。见韩小易来了,项易生轻声地招呼她,帮她拉开椅子安排在自己身边。
佣人已经把项易生带来的几碗家常菜热好端了上来。安倪身边的几位闺蜜千金看着韩愔意义不明地笑着,其中有个叫路路的女孩子对韩愔笑道:“来项家吃饭自己带菜倒是挺新鲜。不过安倪今天预订了从日本空运来的生鲜,连香槟都是法国速递来给安伯伯庆生的,这些菜就先拿下去吧。”
路路抬手就唤来佣人要把菜撤走。韩愔看着她嚣张的样子没有说话,表面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在饭桌底下紧紧按住项易生的手。
她知道项易生会帮她说话,于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他道:“客人们想吃新鲜料理,我们的家常菜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着急在今天。”
安胜平和徐白玲在主位上与边上的几个年轻人喝酒聊天非常热闹,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对话。可是离韩愔近的几位千金倒是将这话听得清楚,她们有点尴尬地看着坐在远端的安倪,没有插话。
列队的佣人们很快端上了路路提到的“从日本空运来的生鲜”和“法国速递来的香槟”。和食材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位随餐一起飞来的侍应生,小伙子穿着西装非常专业,站在一旁为大家介绍每道菜的食材和吃法。
据侍应生说,这些海鲜很多几小时前还在日本的海水里,都是他们的团队清晨去市场拍卖下来当天为客人上桌的。不过他笑着提了一句因为高额的成本,他们团队很少接到超过五个人的预订,今天这十几个人的宴会光食材的价格就已经达到七位数了。
听闻这个数字后在座的继承人们纷纷打趣对着安倪说安老板真大气。安倪听着很受用,拿起酒杯像安胜平一样绕着餐桌碰杯聊天,好像这房子的女主人一样。
安倪还随餐请来了一位日本师傅现场搭建出了一套铁板灶台,为大家煎制侍应生口中市价两千块一克的和牛。师傅将牛肉表面煎出了完美的棕色花纹后装进白色镶金餐盘里,请佣人端到每位食客的面前。这豆腐干似的一小块牛肉口感细腻,鲜嫩多汁,入口即化,韩愔甚至怀疑她在牛肉里吃出了香醇的啤酒与牛奶味。
为所有人提供牛排后,日本师傅又搬出了一套精巧的油锅,开始炸制他自创配方的天妇罗。他的第一道炸物是人参天妇罗,菜名听着猎奇入口竟然出奇得鲜甜可口,让现场好几位少爷千金赞不绝口,都说想要请师傅也去一趟自己家。
安倪听闻大家有这样的想法,立刻娇羞地笑了笑,举着红酒杯:“这位师傅在东京的Omakase店已经预约到了明年年底,这次完全是用了些私人关系才请师傅到场,这里午宴结束后会立刻将他送回日本,恐怕没时间去各位府上了,就在这里尽兴吧。”
除了这大有来头的厨师,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安倪还请出了一支来自奥地利的小型古典乐队。乐队最近在亚洲巡演,安倪就也想办法请到了这些音乐家们。乐队在客厅坐成了两排,演奏了生日歌和几段欢快的贺曲后才飘飘然地退下了。
安胜平和徐白玲都很开心,配着贺曲与美酒歌舞升平。安胜平认识女儿的大部分朋友,所以他对没见过的韩愔格外好奇,端着酒杯过来问了她许多关于事业的问题。胡扯是韩愔的老本行了,她最近刚刚收获了一间健身房,便用“经营健康行业”的经验和安胜平交流了许久,好像自己真的只是项易生的合作伙伴来参加在项家举办的聚会一样。
项易生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吃牛排,很认真地听韩小易和安胜平的对话。他惊讶地发现韩小易并不像是个完全的外行人,她向安胜平提出了一些在健身房使用科技产品将日常运动和长期健康监测结合的主意,不仅让安胜平连说愿意支持,连项易生都有些被说动了。他甚至觉得韩小易在有些想法上和劳伦斯教授有些类似——这一定是他最近经常和劳伦斯开会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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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单纯从吃饭的角度看,韩愔觉得这次的经历十分愉悦,毕竟她不常享受这种有人从几十万一条的鱼身上割下一片肉,装在精致的小碟子里端到嘴边的服务。
除了各种生鱼片与新鲜的和牛入口即化,十五年大的红毛蟹肉满膏香,鳌虾与龙虾刺身粉嫩多汁,三文鱼大腹肥润香嫩,泛着鲜亮的光泽。大粒大粒的橙黄色鱼子配着海苔满嘴爆浆,鳕鱼海蟹肉蒸蛋让人感受整片大海在嘴里浮沉,连韩愔平时觉得苦不爱吃的海胆今天都带着清香的甘甜,浓郁的味觉在口腔爆炸。感谢安倪,韩愔觉得以后再也不能适应低于这个规格的日本料理了。
正餐结束后,侍应生给大家介绍了今天的水果静冈蜜瓜,售价一千块钱半个,每个瓜在成长过程中都接受了农学家们戴着白手套的细心按摩和手动浇水,一株树上长得不好看的瓜都会被直接打下来扔掉——韩愔越听越期待,她太好奇了,这瓜到底能好吃到什么程度?
不过有点可惜蜜瓜是泡在威士忌里端上来的,她现在重伤未愈,血管里都流淌着消炎药,一滴酒都不能沾。要是被凌翌发现她偷吃了带酒精的东西,他会用那打翻过泰国拳王的拳头直接把韩愔打晕关起来直到伤愈为止。
韩愔刚刚拒绝了诱人的蜜瓜,心中有些不舍,安倪就端着酒杯就飘飘然过来了。她在众人面前做出与韩愔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子,很亲切地笑道:“这是我在康帝酒庄去年拍卖会上带回来的红酒,专门为现在这种场合准备的,认识一下新朋友。”
韩愔态度很好,特意示意了一下面前酒杯里的乌龙茶,很礼貌地婉拒道:“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我就以茶代酒了。”
安倪看上去也不生气,抿了一口红酒,转头热情地找项易生身边的朋友们碰杯。
等安倪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她才控制住自己的目光,偷偷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长桌那头的项易生身上。听白阿姨说项易生今天会回家,这整个场合都是为见到他而准备的,谁知道他竟带了人......带着这个女人......一起回家。
刚才项易生拉着她去露台,她以为项易生会对她今天安排的一切发火,还有些许期待。没想到他还是那副和她很不熟的样子,只是委婉地一句话提醒她婚约早就取消,然后了解了一下安胜平的健康情况,一个字没有提他们之间的事或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好像他生活中的一切都与安倪没有丝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