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子驾崩了。
对于周王室来说,天子没有在国内驾崩,尤其是没有在周王寝宫的御榻上驾崩,是一件很不利于社稷的事情。
大周开国两百年来,这是第二次天子驾崩于外的情况,此前,只有周昭王一王。只不过,周昭王是因为南征楚国,在汉江之上遭遇风浪,最后溺水而亡。
方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认识的这位“老胡公”,竟是大周的周王姬胡。
当然,这也不能怪方兴后知后觉,事实上,天下人也猜不到周天子竟会在彘林出现,而且在这里与世长辞。
这一切,都要从十四年前的国人暴动说起。
国人暴动之后,造反的国人们杀向王宫,周王胡不得已出逃,来到彘林隐姓埋名定居下来,从此再也没有回到镐京城,一逃就是十四年。
而在镐京城内,三公九卿慌乱了。周朝开国以来,何尝遭遇过如此变故,而且造反的还是国人——大周王师的绝对组成部分。因此,周王师的统帅太傅虢公长父也被吓得逃回本国而去,镐京城里便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太宰卫伯和挺身而出,率领卫国的部队开赴都城镐京勤王,这才协助太师周公御说、太保召公虎平定了国人暴动。
暴动平息后,更棘手的事情摆在卿大夫面前——周王宝座上没人了。
按照周礼,周王驾崩或失位,太子可以即位。然而在国人暴动中,气势汹汹的暴民找不到周王胡,便要把他的太子姬静作为替罪羊。
当时太子姬静年纪很小,被召公虎带回府中藏匿。而暴民们不依不饶,包围了召公虎的府邸,当着召公虎的面,把太子静一刀杀了。而周王另一位刚出生的王子也在暴民的追杀中失踪。
周王失踪,太子惨死,大周政局突然变得扑朔迷离,周王胡只剩下唯一的王子——王子友。
按理说,扶立王子友为新任周天子看似是唯一的选择,但是却遭到周王室宗亲们的一致反对。
原因有三:第一,周王只是流亡在外,而并未驾崩,朝中没有任何人有权力另立新君;第二,王子友并非周王胡册立的太子,因此也没有替流亡的周王监国的权力;再者,王子友那时才刚刚满周岁,哪里能当天子。
然而,朝中不可一日无主,所以经过长时间的博弈,最后所有人都同意卫伯和提出的一个折衷方案——周召共和执政。
所谓共和执政,是由朝中最有权势和声望的周公、召公两个世家联合执政。而作为各自的族长,周公御说便和召公虎便强强联手,代理国政。
但由于周王还未退位,周召二公的权力也极为有限,既不能代替周天子祭天地,也不能废立三公九卿,更不能妄行征伐。
这原本是一个完美的过渡方案,待到周王胡重新回到镐京城,便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却没曾想,周王胡这一走就是十四个春夏秋冬,并一直杳无音信,朝中无人知道周王藏身彘林之中。
周王室发生的这系列变故,哪里敢对天下人公开?于是世人只以为是周天子十四年不理朝政,像周穆王那样纵情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