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虞公余臣感觉虢公长父情绪不太对,似乎心事重重,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便赶上了他。
“太傅,”虞公余臣试探地问道,“何事闷闷不乐?”
虢公长父微微颔了颔首,继续迈步朝殿外走去,并未作答。
虞公余臣不甘心,忖度或许是方兴官复原职之事让虢公长父难堪,于是继续追问道:“难道说,是方大夫……”
“嘘。”虢公长父噤声,示意此处并非说话之地。
二人转弯抹角,上了马车,虢公长父这才道:“方兴这小子死而复生,算是他命大。但寡人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他竟然去了巫教总坛。”
虞公余臣心中咯噔一下,他早就听闻虢公长父与巫教或多或少有染,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直言不讳。虞公余臣刻意留了个心眼,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巫教如何?”
“据方兴方才殿上所言,巫教名存实亡,原来早已成为商盟的傀儡,对各路反周势力发号施令。”
虞公余臣配合地点着头,巫教湮没销匿,对于大周而言本该是个高兴的事情,只是不知虢公长父为何如此讳莫如深,似乎有难言之隐?难道说,虢公长父真的和巫教有所关联?
对于虞公余臣而言,他与虢公长父之所以结成同盟,与其说是自己千挑万选的抉择,倒不如说是被对方拉下水的无奈。当初周、召二公势大,虞公余臣亟需找到盟友,这才答应了虢公长父以“虢、虞世交”为名的邀约,共同进退。
可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已然不妥,倘若虢公长父真的与巫教有瓜葛,那边是与国人暴动、五路犯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这样一来,虞公余臣免不了惹下一身骚,被虢公长父的污名所累。
思来想去,虞公余臣始终琢磨不出个滋味。
这回,轮到虢公长父起了疑心:“怎么?难道你早就知道此事?”
“早就知道什么?”虞公余臣略微定了定神,心中暗忖,难道虢公长父知道寡人在怀疑他?
“商盟代巫教行令之事。”
“未……未曾,”虞公余臣松了一口气,“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
“奇也怪哉,”虢公长父开始自言自语,“这么一来,方兴这小子似乎知道得不少,今日所言者,只是九牛一毛!”
见虢公长父紧紧拽着拳头,虞公余臣倒吸一口凉气,不用想就知道,虢公长父憋着又要找方兴的麻烦。只是不知,这次是出于旧恨更多一些,还是新仇更多一些?
二人一路不语,只听见轺车轧过马路的吱呀之声。
来到太傅府前,虞公余臣决定打破沉默,他转移话题,问虢公长父道:“太傅,近来久居洛邑,不知迁封之事张罗得如何?”
果然,这个话题正中对方下怀。虢公长父难掩喜色,对虞公余臣娓娓道来,自己如何在三门峡附近丈量土地,如何营建城郭,如何挖掘沟渠,如何建立亭台轩榭,说得眉飞色舞,听得虞公余臣瞠目结舌。
看起来,虽然周王静并未正式开口同意虢国迁封,但是虢公长父的一系列举措却丝毫没有耽搁,看样子,僖夫人的枕头风吹得不错,虢公长父对迁封一事早已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