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邾边境。
公子括全身披挂,长缨在手,肃立于战车之上,英姿飒爽。
他的目光,紧盯着鲁国都城曲阜的方向。邾国是公子括的妻舅之国,也是鲁国的附庸国,邾国国都距离曲阜城很近,不过二三十里路程。邾国不大,却粮秣充足,公子括将鲁国精锐陈兵于此,可以依赖邾国的补给,而不用厚着脸皮向君父讨要粮饷。
“报!鲁世子已然加冠!”
“哼,”公子括听闻奏报,横眉冷竖,半晌又问,“天子使团何在?”
“尚在曲阜城内盘桓,似乎在等周王回报。”
“好,再探再报!”
送走斥候,公子括心中惆怅。异母弟公子戏今日加冠,又被册封为世子,木已成舟,鲁国废长立幼的闹剧成为既定事实。如今君父鲁侯敖身体虚弱,恐怕不久于人世,届时公子戏继位,其母子视自己这个长公子定如眼中之盯,定欲先除而后快,未来的日子好不忧虑。
如今,公子括在朝中一无名分,二无根基,所拥有者,仅仅是手中握有的一万精兵而已。虽说这枝军队乃鲁国之精锐,但倘若世子戏继位后冤我谋逆之罪,下诏废我兵权,那时士卒军心涣散,定难再为我所用,又当如何自处?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先下手为强”一个办法。
可何时下手,如何下手,以何借口下手?公子括没有答案。他苦于身旁没有智囊,无人出谋划策,只能干着急。
是夜,公子括继续率兵在鲁邾边境驻扎。派去向公叔夨问计的亲信尚未归来,正百无聊赖之际,一时心中发慌,只觉眼皮乱跳,不知是何征兆。
就在此时,营外一阵阴风,竟将帐帘吹起,烛火也随之而灭。
公子括大骇,正欲出营查看,刚到帐门处,却被传令兵撞了个满怀。
“报,不好了!”
“慌什么,”公子括大怒,“报丧吗?”
“这……”
公子括见对方气喘如牛,面上脱相,联想到刚才的诸多凶兆,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我说对了?”
“是,是。”
“谁的丧报?”
“是鲁侯,鲁侯薨了!”斥候满脸仓皇,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君父,”公子括喃喃,“君父……”随即挥拳捶胸,嚎啕起来,“君父!君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人不敢相劝,几名旅帅便告退席,各自商议在军中筹备挂孝之物,不提。
公子括哀戚了半宿,心情迟迟不能平复。
自从搬出东宫,将妻儿寄于邾国之后,曲阜城里除了君父之外,公子括已经不再牵挂任何人。虽然君父鲁侯敖懦弱,听信齐姜谗言,迟迟不立世子,害自己失了储君之位,但是公子括并不恨他。而如今自己领重兵在外,免不了被齐姜母子各种谗言,此间也是君父从中斡旋,这才留了自己喘息之机。
而今君父已薨,世子戏马上就会继位为新任鲁侯,鲁侯戏年幼,鲁国朝政无疑会被齐姜把持,齐姜身后倚仗的是母国齐国的势力,有齐国人撑腰,鲁国能有什么好结果?想到这,公子括更是义愤填膺,悲愤交加,难以入睡。
稀里糊涂过了一夜,次日一早,斥候又传来消息。
“禀主帅,已探明新君继位之日。”
公子括一惊:“什么时候?”
“三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