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陈格跑到这坐荒村中的一所空屋子,疯子一样的自言自语,诡异中又透着恐怖。
我背心一阵发凉,静静地听他说些什么。
但陈格的声音很小,像飘在空气中的一片羽毛,我隐隐地听到:“您放心……他们对我……尤其那个小强……还有,胡小云……”
我揉着眼睛,真见鬼了!屋子里除了陈格,难道还有一个隐形人?
他提我和胡小云的名字干什么?是要害了我们,把我们制成干尸?
人最恐惧什么?
对了,虚无的东西,就好比,你也许对死人的尸体无动于衷,但很有可能,你会害怕虚无缥缈的鬼魂。
我身上越来越冷,只见窗户上的人影对着墙壁,毕恭毕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仿佛隐形人真的存在。
我料到陈格磕完了头,就要出来,赶紧抢先下了楼。
下到一楼,我仍然从后面溜出去,藏在杂草丛中。
不一会儿,陈格从前门也出来了。他绕着小楼转了一圈,似乎准备返回了,但走出十几步,又往回走。
我心脏咚咚咚地乱跳,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弩,陈格差不多是笔直地朝我走来,难道他发现我了?
我当然不是害怕陈格,我害怕的是,他身后的那个隐形人。
下一秒钟,我松了一口气,陈格突然拐了一个弯,朝小楼后的一个坟堆一样的土包走去,接着吱呀一声,他似乎推开了一道久闭的小门。
这土包竟然还有门?
我稍稍伸长脖子,看清楚了,土包原来是个菜窑,一半在地上,一半藏在地下。
月光下,陈格突然“啊”的一声惊叫,腾腾腾地往后退。
我身子跟着一抖,只见菜窑子里,颤巍巍地走出一只女尸。
女尸披头散发,上下牙齿磨出瘆人的声音,灰白的眼睛就像它身后的菜窑,透着阴森、寒冷、潮湿,还有三分霉烂的气息。
女尸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已经分辨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了,也看不出,在尸变前,女尸是多大年纪的人。
陈格浑身发抖,举起一把半尺长的武器,不住倒退,刀刃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幽蓝色的寒光。
我突然心中一凛,陈格手上的武器,不就是杀死安静和纳兰米贝的那把武器吗?
在安顺小站的时候,张昌兵坚持要处决苏展,我就从纳兰米贝的背心上,拔下武器塞在张昌兵的手里,让他自己动手。
可张昌兵长得牛高马大,胆子却小,他拿着武器,就好像握着炭火,一下扔在了地上。
怎么现在,武器又到了陈格的手上?我怎么想也不明白。
陈格一步步后退,似乎对女尸充满了敬畏,突然脚下一绊,仰天倒在湿冷的草地上。
女尸扑到他的身上,张口就咬,陈格手足无措,手里空拿着武器,却是不敢捅下去。
这就奇怪了,陈格能活到现在,没有理由连一只丧尸都对付不了。
我眼瞅着再不出手,陈格就要受伤了,一下跳起,冲到女尸身边,一刀扎进眼窝。
陈格脸色惨白,全身筛糠一样发抖,突然扑到女尸身上,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妈!”
我大吃一惊:“她……是你母亲?”
陈格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呆呆地凝望着无比无际的黑夜,恍然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喃喃地说:
“她是我妈,我爸死的早,是我妈一手养大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