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林海市公寓
“听说,梦如果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那很有可能,就是你前世留下的记忆碎片。可是,如果总是梦见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呢?我tm前世是诈尸了吗?”
苏伊桐用手机在微博里写上这句话的时候,瞟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凌晨三点整。她崩溃的闭上眼,狠狠的搓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脑海里那些阴森诡异的画面仍然挥之不去。
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手抖将微博发出去了,
发这种东西在微博上,
是不是不好啊,
哎,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实名认证,
一共没几个粉丝,无所谓了…
梦里,一片漆黑,本就跟睡到半夜睁开眼没什么区别。
古怪的是,异常冰冷的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佛香还混着其他什么味道,幽幽的,闻起来特别提神儿。
苏伊桐刚想起身,“砰”的撞在一块硬邦邦的木板上,这才发现周围全是密闭的空间,并且非常狭小,只够自己直挺挺的躺着。
这是哪?怎么回事!
恐惧,像电流,霎时间袭遍全身每一个细胞,
而几乎也是在一刹那,空气变得异常稀薄,令她喘不上气。
原始的求生欲令苏伊桐好像疯了一样,
用力的推着、砸着、抓着,但是,除了黑暗只有黑暗,就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救命啊!”
“放我…放我出去…”
怎么就连声音也仿佛被困在这狭小的黑暗里,无论喊得再大声,最后,只会被统统被反弹进自己的鼓膜里,
苏伊桐渐渐失去了力气,
绝望,如深渊,就要将她吞没。
突然,外面传来“咔咔咔”几声异响,紧接着,身侧霍的露出一道几厘米的缝隙,一股浓烈的佛香瞬间涌了进来。
“救我!救我!”苏伊桐欣喜地用手抠住缝隙,正迎上一双苍老的眸子,充满了交错的血丝,直勾勾的盯着她,
“出来吧,时辰到了,还有一炷香就要入土了。”
“铃铃铃——”尖锐的电话铃声,把苏伊桐带回现实,她吓得大叫,险些把手机摔了,
谁这么晚打电话!吓死个人!
当然只有范大少爷了,电话里的声音就跟电话铃一样的尖锐,透着调侃的意味,
“我说你大晚上的从谁家棺材里爬出来了,现在尸变状态还稳定吗?明天还能不能去片场了。”
苏伊桐无奈的笑笑,能这么晚不睡觉,并且时刻关注自己动态的人,这世界上就只有范金华一个人了。
“跟你说了有用吗,你是道士吗?”苏伊桐没好气的回答,
“嘿嘿,小看人了吧,小爷我阳气重,克这些邪门歪道的,你要是害怕,小爷我这就过来,陪你吃点好的。让你顺便沾染沾染我这浑身上下通透的精气神儿呗。”
“你…你还好意思说你阳气重…”苏伊桐忍不住扑哧就笑了。
你们,都相信有前世吗?
苏伊桐最近查过很资料,她是相信的,生命就是在不断轮回中延续的,佛教上称其为“分段生死”,会有极少数人清晰的记起上一世的事情,而绝大部分人都只停留在潜意识层面里,或者是匪夷所思玄妙的梦境。
呵呵,只可惜,
轮到她头上都是噩梦。
南舍,天水郡,兰溪山,
这座古老的庵堂,名叫,玄明。
据说,它在国君未平五昭立南舍之前就存在,至今已有百年,虽然地处在南舍过境边缘的天水郡,但香火极为旺盛。
此时在朦胧夜雾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深夜,根本不会有朝拜者,可围墙外却有重兵持刀把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将这玄明庵笼在紧张凝重的氛围里。
肃静的大殿里门窗紧闭,灯火通明,佛香缭绕中赫然停放着一口巨大的黑漆木棺,看起来比一般的棺材几乎大上一倍,虽然在这佛光暖烛的映照下,却仿佛泛着死死的黑气,显得异常深沉。
周围没有人,除了一个身形纤薄的老尼姑。她套着件宽大的僧袍,好像石像般杵在棺材面前,双手合十,仰头望着对面的金身,一动不动的,连佛经也没有念。
许是站了太久,老尼的神情显得有些迟滞,极少的眨眼,可是深邃的目光里透着一股睿智。
夜,死寂的诡异,
除了烛火偶尔发出的微弱的“噼啪”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静候着什么发生。
忽然,棺材里传来了一阵的响动,好像是有人用指甲不停的挠着棺材板,刺耳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老尼身子一颤,迅速的来到棺材旁边,警惕的环视周围,然后蹲下身子,手迅速找到了藏在棺材底部的一处机关,随着一声闷响,老尼身旁的棺材板从底部裂开了一道细缝。几根白皙的手指瞬间从细缝里探了出来,死死抠住了棺材板。
“阿弥陀佛。”
老尼下意识拨弄了下胸前的菩提,眼里透着怜惜,朝着里面的人轻声说,
“段姑娘,快出来吧,时辰到了,还有一炷香就要入土了。”
老尼用尽力气将那裂到的木板卸下来,从棺材最底下的暗格里,拉出来一个纤瘦的女子。这女子容色极美,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带着几分凌冽。一身粉色的粗布衣裙,丝毫掩不住她倾城倾国的光彩。
“谢谢师傅,若韵锦得以脱难,他日…”女子含泪欲跪,被老尼一把扯了起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尼神色紧张,“姑娘快去侧殿的佛像下面躲避,起灵后自会有人来接应你,带你下山,姑娘万事都要小心啊。”
段韵锦连连点头,转身前又朝那黑棺深深望上一眼,泪水涟涟的唤了声,
“娘…韵锦走了…”然后急匆匆地奔向侧殿。
早上六点二十五,“苏世礼”的电话来的闹铃都要早。
幸亏,苏伊桐没有睡,整个后半夜都在这间24小时的港式餐厅里给范金华讲自己的梦,还有联想出来各种奇葩的剧情。两人从夜宵一直吃到了早茶。范金华几度大呼,她想象力太丰富,做个替身演员实在是屈才了。
“爸…”苏伊桐轻声接起了电话,对面的范金华触电般坐直了身体,脸上的倦容一扫而空,只关切的看着她。
“小桐啊,吃饭了吗?”电话里的声音雄厚而低沉。这个时间,按照苏世礼对苏伊桐的了解,她应该早起练功结束,开始吃早饭了。
“嗯,有什么事吗?”苏伊桐接的直截了当,不留一丝寒暄的余地。
苏世礼迟疑片刻,“我下周三去你那边,我们一起吃个饭”
“嗯,好。”
苏伊桐挂断电话,速度快的惊人。
范金华眉头一紧,试探的问,“祖师爷要驾到啊…”苏伊桐点点头,气氛一下凝重起来。范金华起身绕过桌子,坐到她身边,“你有什么好想的,那是亲爹,见个面怎么了…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苏伊桐故作轻松的笑笑,“他要见的是女儿,又不是你!”
片场收工,一宿没睡的苏伊桐疲惫不堪,范金华要开车送她,被她拒绝了,她想自己走。
苏伊桐靠在地铁车门上,望着窗外,列车攀上高架大桥,像一阵风掠过城市上空,繁华闪耀的夜景化作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她明艳动人的脸上。
列车轰隆隆的震响,像极了儿时苏世礼练功时,将铁沙袋抡到院里那棵大枣树上的声声回响…
每每秋天,小小的苏伊桐便会拎着篮子守候在枣树下,随着声声闷响,枝桠一抖,哗哗哗,一阵欢快的青枣雨应声而落。
“小桐,快来吃葡萄。”
妈妈总喜欢把洗好的葡萄细细的摘好,放在在白色的盘子里摆成半圆形,旁边放上洗好的青枣,看上去像在下一盘弹珠跳棋。小苏伊桐会一手捧着青枣,一手抓着葡萄,跑着送去给苏世礼,笑嘻嘻的问爸爸要先吃哪个。
此时的苏世礼青筋暴起,热汗淋漓。
“小桐乖,小桐先吃吧,爸爸练完再吃。”小苏伊桐嘟起嘴巴,倔强的把那颗最大的青枣高高举起够到他嘴边。苏世礼忙低下头吞进嘴里,“嗯…嗯…好吃好吃啊!”他放下沙袋,用毛巾擦擦手,摸摸苏伊桐的小脑袋,“小桐啊,我们来扎腿吧!”
“我不——”
小苏伊桐忙躲回房檐下,抓起葡萄,大口吃起来。“小桐啊,习武之人不熬腿,如何练功啊,今天的腿还没练啊。”苏妈妈带着围裙闻声而来,“你让闺女再玩一会,现在还热,再晚些吧。”苏世礼笑笑,语重心长的念着“这习武之人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基础啊。小桐啊,咱们苏家,几代习武,爸爸当年比你还要小,已经跟着你爷爷,你太公在桩子上熬腿了,爸爸当年就是腿练的好,这功夫才扎实啊。”
苏世礼最常讲的便是,“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苏家人就必须有好功夫。”
苏伊桐的印象里,儿时的自己几乎每天都要熬腿,庭院里的大枣树下,扎起马步就是几个小时。
儿时的自己,总忍着疲累抬起头,透过枣树的枝桠看那天空,阳光清透的天空,阴云笼罩的天空,落叶漫天飞舞的天空。她最喜欢那晶晶亮亮雪花静落的天空,冷透了的空气,满眼纯净。
飘雪的庭院里,苏妈妈会早早握着棉衣,徘徊在屋檐下,望着女儿和丈夫扎腿的身影。
星海娱乐化妆间
米娜拥有整个公司最豪华的化妆台,熠熠生辉,夸张到范金华一进化妆间,就会轻蔑的摇着头,“瞧瞧这排场,我们这小公司怕要装不下了,还得再让我妈再买层写字楼,专供我们米娜姐。”
“这是怎么了,范总,妨碍您走道儿了?”米娜坐在化妆台前,玩弄着指稍的水晶甲,眼皮微垂,慵懒的说。
范金华扯过把椅子,轻盈的坐到旁边的常规梳妆台前,侧过头,优雅的梳理着鬓角的碎发。
门突然开了,一个纤瘦的身影拎着硕大的化妆箱匆忙闪进来,“米娜姐,不好意思啊,收工晚了些!”边抱歉边将化妆箱麻利的展开。
“嘿?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范金华兴奋的招呼着她。女孩笑笑,正要说话,米娜捋掉肩头的卷发,高傲的昂起头阴阳怪气的说,
“初初啊,我只剩10分钟,我可等不起您了!”
“米娜姐…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您等,我是真的赶不过来!”初初微微鞠躬,手上已开始熟练的整理米娜的卷发。
“9分钟,现在我只有9分钟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米娜冷哼了一句,悠然的闭上眼睛。
范金华一把将初初挽到身边,脸上含着笑,“那正好啊,初初你就先陪我聊9分钟,等米娜姐走了,在她那块地儿给我补个妆,晚上我有个party要去。”
米娜猛的拍了下化妆台,砰的一声闷响,“范…金华!你可不要太过分!”
范金华毫无反应,看了下手腕的钻石表,“呦~还有8分钟了。”初初垂着头不做声,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米娜沉不住气了,转过身,迎向他,“范金华,你可别忘了,她是我的化妆师!”范金华冷漠的晃晃头,活动着颈椎,“是吗,米娜姐,在我眼里,这儿的一切,都是我家的,这丫头,就更是我的了,几分钟的妆你画什么大劲啊,让我们初初歇一会,累着呢。”说罢,起身将初初摁在自己的椅子上。
“你…”米娜站起来,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足足高范金华一头,范金华干脆顺势依在椅背上,更矮上一截,微微的冷笑,“米娜姐,差不多行了啊!我今天心情好,不想闹。”
初初只觉得,空气瞬间凝固了,一股冷森森的气势,正从范金华精瘦的身子冒出来。
米娜虽然星海娱乐最红的艺人,可是这公司是范金华的母亲投资的,交给自己的亲妹妹贺云来打理,不为别的就为哄着自己这个不惹点祸就浑身发痒的儿子玩。范金华平时很少来公司,只有苏伊桐来的时候他才来,俩人的关系好的形同姐弟。可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在旁人眼里一个是高门大户的少爷,一个是胡同弄堂出来的练拳脚的丫头,怎么关系就那么好。
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苏伊桐认识范金华的那一年,十岁的范金华,就已是个阔家“千金”,举手投足间,除了高贵,还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范家是大门大户,父母虽然很早就离婚了,但是对范金华的教育都很重视,也不惜成本,本欲将儿子培养成书卷气十足的翩翩公子,却不想一个不留神,儿子朝着小家碧玉的方向发展了。
小范金华异于平常少年的娇柔,终使他孤立于学校和家族中,周遭的嘲笑,挖苦和排挤日益直白和剧烈。
那一年,苏伊桐十二岁,随父亲苏世礼习武已有7个寒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小有所成。浑身上下又透着些“阳刚之气”,就像个假小子。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这种事经常有。
所以,那天在街上随随便便打走几个欺辱范金华的小崽子,极为轻松。那一刻,小小范金华看苏伊桐的眼神里,溢满了崇拜之情,他紧箍着苏伊桐的手臂,生怕她跑了,誓要和苏伊桐义结金兰,甩都甩不开。
这么一粘就便是12年。
真想不到啊,除了苏伊桐这个替身演员,这个二世祖在公司里唯一瞧的上眼的,竟然是个小化妆师,有钱人的口味可真飘忽,米娜讽刺的抽抽嘴角。
她心里清楚,与这个二世祖为敌,绝对没有好日子。
“好,你随意”
米娜故作镇定的收拾好东西,几步跨出了门口,高跟鞋凌乱的碎响,越来越远。
“花花,你真好…”椅子上的初初从后面搂住了范金华,头靠在他纤细的腰上,柔亮的长发凌乱的垂下来。
“我真的好累,累死了,飞机晚点了4个小时。时差搞得我头疼死了,花花…”
“你说你这个丫头啊。”
范金华转过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像个长辈般摸摸她的脑袋,
“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不在你怎么办,怂人,跟苏伊桐一个德行,真是的。走,我送你回家。”
范金华的豪华公寓
范金华的家,最让苏伊桐和初初羡慕的并不是奢华的装潢和堆积成山的奢侈品,而是那环绕着透明玻璃围栏的巨大天台,墨蓝的夜空下,如空悬在盛世繁华上的仙境。
“干杯!”三盏水晶高脚杯碰出悦耳的声响。这静谧的初夏夜,整个城市都是他们的。
“伊桐你真的要留神米娜啊,我感觉她越来越嚣张了,今天要不是花花,我会被虐死的!”初初面泛微红,笃定的说。
“哎…有花花在,我和她的矛盾少不了,花花,就是和平的终结者。”苏伊桐靠在硕大的白色沙发上,晃着酒杯。
“嘿嘿嘿!怎么说话呢你!”范金华在对面抻长身体,够着敲了一下苏伊桐的长腿,“我为你操的心比初初多多了,你这个白眼儿狼。”
苏伊桐收回了长腿,坐直身体,点着范金华的肩膀,对初初说,“这个货,你不在的几个月,致力于把我的资料夹在米娜的资料里,给各个投资人和制片人,非要我做主角。自己挖坑埋了自己家的女艺人,还拉着我陪葬…”
初初噗嗤一声笑出声,“花花,星海不是你家亲生的吧?”
“听见没有,花花,像初初这种小白兔都懂,窝边草得保护,你说你做这事,像个成年人吗。”苏伊桐无奈的笑。
范金华撇撇嘴,显然不服气了,“公司是我妈开的,苏伊桐那可我是亲生的啊,瞧瞧,你倒是瞧瞧,”范金华抄起茶几上的化妆镜,对着苏伊桐,镜中映出一张绝美的脸,七分英气,三分清冷。
“一线明星的脸,三级女星的身材,奥运冠军的体格,叶问传人的功夫,我说你就给我混成个替身演员!大姐,你有没有点上进心,上进心啊!!!”
“我是金牌替身,金牌。花公公。”
苏伊桐带着骄傲的笑,一个推手,灵巧的将他手里的镜子摁实在桌面上,力道刚刚好。范金华不屑的靠沙发上,抄起镜子开始整理鬓角的碎发,
“你得了吧你,你那金牌替身是打出来的吗?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探过身子低声,语气异样的说,
“有多少替身演员,为了出名,裸替啊!人家裸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做替身!就是因为人家都上进了,你!才变成金牌替身!!!有谁想要跟你争啊!”
苏伊桐手捂着脸,崩溃的笑着,在口才这方面,她自认为也不输于人,却偏偏赢不了她的范金华。
“你想想清楚,武打替身和特技演员啊,每天都是什么活,玩的都是命啊,你能拼到多大啊?你9条命啊,上次那么高的云梯,看的吓死我了,你再这么干下去,你没事,我先吓挂了!”
范金华眼睛里溢满心疼。
苏伊桐真的信他说的,每次收工,都会收到n多条要求自己报平安的微信,最多的就是范金华和初初。
“好了好了,花花,我知道,我知道。”苏伊桐温柔的揉着范金华的脸庞,好声哄道,“哎呀,皮肤好嫩好嫩啊。”
“起开——”范金华拨开她的手,
“不过也是,你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一拿你资料去找导演,导演就要你进房间聊,我去找投资方,就是要你去饭局聊,这帮老混蛋!”
“就是,你说他们的床上也不少我这一个人对吧。”苏伊桐顽皮的笑笑。
“但是缺你这个类型啊!”范金华还不服气了,“你这个类型哪找去?像梧桐树一般纯真里面带着点高冷,高冷里带着点英气。。”
苏伊桐真的崩溃了…这个货在人前如何推销自己的景象,霎时浮现在眼前。
初初最喜欢看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可是这一次似乎听出些门道来,半天没插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了,初初?”苏伊桐问,
“我觉得吧,米娜不是省油的灯,花花你越表现得对我们好,实际上我们在公司就越会被孤立,特别是伊桐,我真怕米娜会找她的麻烦。”
范金华脸色一下阴郁了,沉默了片刻,喝了口酒,
“怕米娜作甚啊,她不过是我姨妈训养的一个小宠物罢了,骗点流量,买个奖就算了,什么新一代武打皇后,没有苏伊桐替她的打戏,谁记得住她。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人前讨好,人后嚣张的样子。”
“米娜姐是越来越傲慢了,除了花花,公司的人都让着她。”初初把头靠在苏伊桐肩上,“我就是怕她,明着不敢和花花冲突,背地里在片场为难伊桐…”
空气凝固了…
苏伊桐抚摸着初初的头,眼含深意的看向范金华,想看看他的反应,以范金华的脾气,怎会没有声响?
只见范金华直定定的盯着手中的酒杯,眉头越皱越紧。
他忆起初识米娜,她只是个形象尚可却毫无根基的新人,贺云选上她,不过乖巧听话,好操控。
入行两年的米娜一直不温不火,直到一部奇幻戏中,女配角米娜,凭着一场高危打戏的精彩绝伦,被观众认可,脱颖而出。贺云顺势刷天洗地的通稿造势,推米娜上了位,成为了圈子里炙手可热的功夫高流量小花旦。
而完成那场打戏的正是苏伊桐。
范金华本想趁热推苏伊桐于人前,却终归棋差一步,失了先机。输给了自己的姨妈。
米娜得势后,起初听从贺姐的吩咐,无底线迎合自己公司这个纨绔的二世祖,范金华母亲的集团,出资给自己的弟弟建立星海娱乐公司,多半目的是希望给自己这个儿子多一个消遣。总不至于终日游手好闲,满世界撒钱。
米娜怎知这范金华外表羸弱,骨里却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招数用尽,范金华始终视自己为无物,不怒不喜,无懈可击。
范金华晃着杯里的酒,想起当初米娜讨好自己的谄媚嘴脸,和前几日在化妆间拍案而起,眼神中的难掩饰的愤恨,不禁也有些担忧。
许久…才开口,
“我会保护好你!”说完这句话,范金华的眼神忽而灼热起来,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对面的苏伊桐,心中一颤,范金华早已不是那个在街角乱斗中扯着自己衣角,缩在身后发抖的孩童了。
“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
那一年,十二岁的苏伊桐对十岁的范金华也曾这么说。
那眼神,一样的灼热。
S市周边自然保护区
眼前的密林,是苏伊桐独爱的白桦林,虽然她名字里有“桐”字,范金华总赞她如梧桐一般高洁美好,她依然爱白桦的高大笔直,那种直冲云天的霸气,寓意着永不妥协。她,喜欢简单直接的东西。
“小桐!来~”苏伊桐正看着白桦林痴迷的时候,听见洪叔叫他,忙跑过去。
洪叔,苏世礼的师弟,知名武术指导,也是苏伊桐敬爱的师父。洪叔在做的不仅仅是武打套路,更是中国武学的发扬和创新,洪叔最常教导她的,“中国武学,博大精深,招不在掌而在心,随心而动,方为本真。”这些话,也只有习武世家出身的苏伊桐认真听,听得懂。
洪叔抓起苏伊桐的手腕,把她隐在袖口里的绷带紧了再紧,“小桐啊,你试试这剑的手感合适嘛?”接过道具剑,苏伊桐挥了几下,点点头。
“很好,合适!”
“小桐,一会你就沿着我做的记号顺着这条路跑,一边跑一边回头,马会一直跟在你后面3米左右的距离。他会用枪刺你,你跑到做记号的那棵树,从右侧转向,挥剑抵抗,然后继续跑…”洪叔一边说一边做着慢动作。
“伊桐啊,镜头会在你的左侧跟拍,跑的要尽量快,挥剑的时候要注意,把头发甩起来。”宋导在旁补充道。
“导演,再不开始,这光就不好看了啊。”密林中仅有的一小片空地上,米娜坐在遮阳伞下,围着昂贵的披肩阴阳怪气的催促着。今天米娜没有穿戏服,整场戏被她要求全部由替身完成。
“小桐啊,你再试试跑一次,熟悉一下路线!”洪叔关切的说。
“没事师父,我上午已经踩过好几次路了,来吧。”
苏伊桐接过洪叔手中的剑,顺势翻绕着手腕,灵巧的耍出一组剑花,舞动的寒光中,她从容的走到密林前。
“action!”
苏伊桐持剑贴紧右手小臂,纵身跑入密林…
“卡——很不错啊小桐,效果不错,再来一次,回头看的时候,头发尽量甩起来!”宋导的赞许声刚落,米娜已到了身旁,一只玉手搭住了宋导的肩膀。
“导演啊,我这个角色可是个要犯,朝廷派来的追兵又怎么可能只有一匹马追得到我呢?应该是左右和后面都有马围攻才对啊,这样,才符合剧情啊。”
“米娜,这样太危险。”旁边的洪叔连忙回答,“不是所有马都能跑这种密林的,这需要骑手有非常多的经验和技术啊。”
“可是,这样才符合剧情啊,这样画面效果才会饱满啊。”米娜眨眨无辜的眼睛,信誓旦旦看着宋导。
宋导迟疑片刻,把苏伊桐叫到身边。
“伊桐啊,你看多两匹马在你身边,这个戏能串下来吗?镜头可以从左右两次跟拍!”
苏伊桐瞟了眼米娜,想了想,
“行,我试试吧。”英气素美的脸上,泛起轻蔑的一笑。
“师父你放心啦,我骑马10年了,伤不到,这马在林子里也跑不了多快,多几匹没问题啦!”洪叔显然替苏伊桐忧虑着,声音特别无奈,“没问题?万一呢?万一出事怎么办!你呀!”
“action!”
苏伊桐向密林里跑去,三匹马紧追不舍。
“卡!再来一次,小桐要多回头!”
“卡!好!再来一次!”
“卡!舞剑的姿势要再大一些”
“卡!回头的时候,要停顿一下更好!”
“卡!再来一次!”
苏伊桐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她确实累了,香汗淋漓,猛灌了一瓶水。
“导演,再不抓紧时间,这光就不美了!”米娜在监视器前,抱着肩膀,扭捏的催促。
“伊桐,我们开始吧!”
“好!”苏伊桐扔掉水瓶,接过剑,耍了个剑花,又回到了起点。
“action!”
这一次,苏伊桐只觉得风声,马蹄声,树叶踏碎的破裂声,越来越小,逐渐清晰的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停顿,回头,再停顿,再回头。
这一次不一样,她警惕的察觉到,右侧的马离自己越来越近,冲破了安全距离。这马怎么了?苏伊桐侧身看回去的瞬间,身后响起一声嘶鸣,身侧的黑马四踢踏开,扬尾炸鬃呼啸而来。
“小桐!!”洪叔呼喊着,冲入密林。
没时间了,苏伊桐猛然朝反方向跃起,蹬住身侧的树干,腾空而起,一只手抓住马鞍,空悬的身体划出一道半弧,轻盈的落在马背上骑手的身后。身体顺势压向前,两个人一起伏在马背上,绝尘而去。
马背上的苏伊桐一只手轻柔的抚着马肩颈,另一只手缓缓的收紧缰绳。
终于…马蹄声渐渐平缓,速度降下来了。
惊魂未定的骑手,滚下马,面如土灰,嘴唇泛紫。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
“伊…桐姐,救…救了我!谢…谢!谢谢!”
苏伊桐跳下马背,用手轻抚着马头,轻语着,“没事了,没事了,好好的。”身后洪叔和众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市中心医院
“不要用力,定时吃药,还有回去先冰敷两个小时…”苏伊桐认真听医生讲话的时候,一声嘹亮尖锐的点名声,如一声炸雷,似乎要将狭长的走廊撕裂。
“苏伊桐!!!!!!”
范金华夺门而入,冲过来捧起苏伊桐缠着绷带的右手,“怎么样怎么样,骨折啦?骨折了吗?”后面跟着一样神不守舍的初初。
苏伊桐忙站起来微微鞠躬,“谢谢您啊医生。”
说完,用左手抄起范金华走出了诊室。
“没有,没有啦,骨头没事,跟腱也没事,就是软组织挫伤。休息一礼拜全好了。”苏伊桐走的倒是潇洒,身后的范金华像摔坏了的半导体,喊破了音的嗓子还带着哭腔儿,一句赶着一句的絮叨,快把她烦死了。
范金华家,仙境平台
“说吧,怎么办!”范金华面红耳赤,激动到动作和语句都不同步了,比划半天才蹦出这么几个字。
“什么怎么办?”苏伊桐平静的问。
“什么什么怎么办?”范金华简直气炸了,“米娜那个小贱人,这事就过去了?你说吧,伊桐,要她怎么赔,我弄不死她!!”一旁的初初也关切的凝视着苏伊桐毫无涟漪的脸。
“接下来?接下来?养伤呗。”苏伊桐轻轻的活动着右手手腕。“戏我是拍不了了,我得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