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缙承恩侯府
慕容慈气冲冲的进了府,直奔自己的闺阁而去,一张本来明**人的面孔,满是怒色。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迈着盈盈碎步,大气也不敢喘。
就在此时,路边蓦的伸来了一只手,将其中一个丫鬟拽到了旁边,那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正要叫,就见眼前站着的两个人,自己都认识。
一个是府中的老婢妇,刘氏,另一个名叫陆骐,就是那一日,玲珑村口为慕容慈脚踢村民,一脸精悍之气的男子。说起此人,倒是大有来头,曾高中文武双科状元,无限风光,却因一念之差贪污受贿,被缙帝革了功名,摘去了乌纱。只得沦落在慕容骥军中做一个小小的少将,慕容慈见此人武功高强,又能言善道,便私下做主将他留在府中,随在自己身边。
“刘妈妈,陆总管,你们这是…”小丫鬟舒了口气,怯怯的问。“翠芸,我来问你,小姐可是又在槭临轩受了欺负?”刘氏面色严肃的问道,“这…”翠芸拧着眉毛,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用低低的声音回道,“小姐与南舍公主今日又吵了起来,翌王殿下面沉似水,默而不语,没为小姐说上一句话,最后让小姐先回府,将南舍公主留在了槭临轩中。哎…小姐万分恼火,这一路上都在发脾气,”
翠芸说到这,愁苦的叹了口气,
“看来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没有好日子过喽…”
陆骐没言语,一摆手,示意翠芸退下。
他眼神异样的看了看身旁的刘氏,刘氏会心的点点头,二人朝着慕容慈的闺阁方向走去
还未到门口,就听得房间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之音,紧接着锐叫连连,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小丫鬟低着头怯生生的逃了出来,其中一人用手捂着面颊,一脸的委屈。
刘氏紧走两步,率先进了慕容慈的闺阁,但见地上一片狼籍,杂乱不堪,她深吸了口气,不慌不忙的扶起了一张凳子,温语念叨,
“小姐莫要动气,若是气坏了身子,侯爷会心疼的。”
慕容慈正背对着门口,一听这话,转过身怒斥道,
“无本小姐召唤,谁让你进来的,还不给我退下。”
刘氏站在原地没动,见她蛾眉倒蹙,杏眼圆睁,整个人像烧了火一样怒气逼人,她淡淡的笑了,声音更是轻柔道,
“小姐莫气,奴家知道,是那南舍妖女迷惑殿下,又惹了小姐,罪过本就在她,受苦的也当是她才是。若是小姐被她气坏了身子,那多不值得。”
“妖女”这个称呼听得慕容慈心念一动,想这几日来与那南舍公主斗来斗去,自己没占到半点便宜不说,殿下和兄长皆不为自己做主,她早已是满腹闷火和委屈,无处发泄。
如今,倒是这个老婢妇,一语道出了心中所怨,令她顿感畅快不少。
“你话说得极好,可是有什么计策,想要献于本小姐?”
慕容慈向门口轻踱了两步,不阴不阳的吟道。
“小姐,老奴身份卑贱,这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容慈也没正眼去瞧她,仅用余光不屑的扫了一眼,说道,“你且说来,若是说的好,本小姐自然不亏待与你。”
刘氏忙行了个大礼,起身凑近了几步,轻言说道,
“小姐啊,您实在无须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与那南舍妖女呈一时的口舌之快,倒是当想一想如何讨得殿下的欢心。”
“讨得?”慕容慈转过头瞪着刘氏,见她一脸殷切,话又说得恳诚,便压住了怒气,凝神沉思片刻,开了口,
“你倒是说说,该如何做?”
刘氏笑笑,语重心长道,
“小姐啊,您天生地位尊贵无比,性子率直又单纯,自然使不出那些花花肠子去讨好殿下。而那南舍公主乃是粗鄙小国送过给殿下的礼物,有备而来,自然是弯弯绕绕的在殿下身上用足了伎俩。”
慕容慈听得厌烦,一脸的鄙夷,嗔怒道,
“你究竟要说什么?”
刘氏忙接着说,“老奴的意思是,小姐切莫在殿下面前,与那妖女为敌,让那妖女有机可乘,在殿下面前故作柔弱,博得殿下的怜惜。小姐当表现得,对殿下痴情又知趣,善解人意,宽宏大度,不舍得给殿下多添得一点烦恼。”
刘氏的话越说越冷,透着狠厉,
“小姐忍这一时,让殿下体会到您的体贴与气量,待到…时机成熟…再…解决掉那妖女,斩草除根!”
想这刘氏从小便伺候在自己身边,算得上忠心耿耿,这几句话讲得确有些道理,慕容慈抬眼皮看了看刘氏,
“你倒是说到了我的心里,只是…要除掉那贱人,何须等?她难道能一辈子黏在殿下身边吗?倒不如即刻动手!”
“小姐万万不可…”
刘氏话未讲完,从门外又轻步走进一个人,朝着慕容慈拱手行礼,低语道,
“小姐,属下恳请小姐稍安勿躁,静候良机。若是那南舍公主在此时出了什么事,殿下定会怀疑到是小姐所为,追查到底定会对小姐不利。”
慕容慈一见进屋接话的人是陆骐,并未责怪,沉思片刻,会意的点点头。
“小姐若再去槭临轩,对那妖女可装作视而不见,最好降低些身份,与她说上几句温语,让殿下以为小姐与那妖女已能和平共处。以后,才好暗中行事…”
刘氏赔着笑脸,眼中划过一道狡黠的光。
慕容慈微微一笑,兀自远踱了几步,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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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近郊
教军场上一片旌旗招展,脚步铿然,黄沙漫野,喊杀震天。高台之上,慕容骥背负着双手,傲然挺立,全神贯注的观看着军队操练。
忽闻得身后有马蹄声由远至近,一回头,见一匹银鬃马快得好似一道闪电,飞驰而至。马上一人,金盔金甲。
“末将参见殿下。”慕容骥忙单膝下跪,行了个大礼。他身边将官也纷纷跪倒,紧接着教军场之上,几千人的队伍齐刷刷的跪倒行礼,甲胄触地之音,响彻天地,四野震颤。
赵宗奕扫视一圈,朗语回道,
“众将平身——”
随即朝着慕容骥低语一声,
“骥兄,随本王来。”拨转马头而去。
慕容骥心中暗道,殿下面色黯然,可是前线又有战事发生?
几日前胤城已传回捷报,莫非节外生枝?
想到这,他赶忙吩咐手下人牵来自己的马,急追了过去。
二马逐弛,来到林中一片空旷之地,
“吁——”赵宗奕勒住嘶缰,拨回马头和慕容骥面对面,慕容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鎏金虎头枪金光一闪,血红的枪缨拧出个枪花。“扑棱”一声,朝着自己的前胸直刺而来,
慕容骥忙策马避过,“殿下?”他不解。
赵宗奕驻马端枪,剑眉微蹙,长叹道,
“本王胸中烦闷,骥兄可否陪本王过上两招。”
慕容骥一拱手,从马鞍桥上摘下了自己这口三尖两刃刀,刀头雪亮,在阳光下划出了一道金灿灿的回旋。
赵宗奕微微一笑,口中喝道,“看枪!”
慕容骥从容摆刀正面相迎,刀枪磕碰,火星四溅,二人催开战马,打在一起。
他金枪如惊涛拍岸,倒海翻江,他银刀似飓风烈舞,削杀树木,二人马来马往,直斗得山河摇,风云变,全然不知疲惫。
足足过了有两个时辰,也不知多少回合,赵宗奕止歇了枪招,朝着慕容骥拱手,慕容骥忙跳下马,来到他身旁,
“殿下,可是畅快?”
赵宗奕没说话,用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英朗的脸仍是一副愁容。
“可是边关有所异动?”慕容骥心急追问。
赵宗奕跳下马来,远踱了几步,思量片刻,面色转而平和,回身问道,
“骥兄,彭武何在?捷报都已进城几日,这人为何迟迟未归啊?”
“这…”慕容骥也皱眉道,
“末将不知,按这彭武火急火燎的性子,早该在捷报之前就回到宛城了,为何还不到,莫非路上出了什么闪失?”
“不会,彭武并非莽撞之人,骥兄放心,你且派人去他府中传话,等他到了,立刻来槭临轩见本王,一刻也不许迟!”
赵宗奕正色一声吩咐,又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长叹道,
“本王现在,最需要彭武了…”
南唐
翼城距离梵林城百里之遥
“文训!快一些!”
夏血鸢轻快的跑着,烟绿色的轻纱裙摆,摇摇曳曳,青丝如水,漾着柔顺的光。
恍惚间,他还以为是她,一袭淡色衣裙,朝着他甜甜的笑着,
“师父,你又想什么呢,快一点啦,我还有很多地方没转够呢。”
只一刹那,气脉隐隐作痛,他忙止住步伐,暗运内力,抑制了气血翻涌。
“少宫主!”身旁的暮寻低低的问,他不露声色,淡然摆了摆手,此时的夏血鸢已跑进了一家珠宝行。
满屋的珠光宝气,晶翠玉彩,只把她看得眼花缭乱,全然无视身旁有好几个姑娘,向自己投来艳羡的目光,
“哎呀,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我从没见过如你这般美貌的女子,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叫人看不够哪…”
老板娘自认生得一张巧舌,几句妙语定能把这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外乡姑娘,夸到心醉,赚足了银两。
可没想到,夏血鸢不但不喜,反而一脸鄙夷,不耐烦道,
“莫要再讲,我自己看便好。”
老板娘还想再说,她一双美目霎时间射出两道寒光,面色骤然阴冷,老板娘浑身一颤,闭紧嘴巴退到了柜台里面。
柴文训和暮寻在门口静静的等,过了一会,夏血鸢朝着二人一个劲的摆手,走近,就见她捧着两枚玉簪,笑意盈盈的问道,
“文训,哪个好看?”
“女子之物,我不懂。”
他扫过她的手掌,那道伤疤,又刺得他心头一紧,只得笑笑,轻语道,
“若是喜欢,不如都买下来…”
“嗯,都合我的心意,我都想要。”夏血鸢喜上眉梢,甜甜的笑着。
他不去看,故意错开她的视线,目光随意游走,最终,落在了放在柜台角落里的一只白金手镯上。
柴文训走上前,仔细端详,这手镯打造的极为精致,通体浮刻的花纹看起来简单,却好似正在流动的溪流,线条柔畅顺滑,雅致中又营造出几分特别的意蕴。
特别是这手镯上还缀着两个小巧的铃铛,柴文训轻轻的摇了摇,那铃声似曾相识,如潺潺流水,空灵悦耳,
那是她…
他不禁轻笑,眼中漾起少有的温柔,想必她该是喜欢这种叮叮当当之物。她发髻间,就时常插着几枚白玉响铃簪,走起来,一串串微小又清脆的铃音,
就好像…百灵鸟的歌声。
“文训?”夏血鸢凑上前,“这镯子好看吗?”她兀自拿了过去,套上了自己的手腕,在柴文训眼前晃了晃,问道,
“文训,你喜欢是吗?这镯子适合我戴吗?”
她满是期许的望着他。他淡淡看上一眼,那手镯正在她腕间泛着点点银光,
“不适合。”
“哦?”夏血鸢一愣,他随即拿起一枚晶莹剔透的玉镯,饶有兴致的念道,
“这枚看似更好。”
夏血鸢接过玉镯,莞尔一笑,
“那我便要这个。”
三个人逗留了好一阵子,直等夏血鸢挑到心满意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老板娘数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恍惚间,发现柜台边缘的托盘上还有一锭银子,而原本放在那的白金手镯,不见了踪影。
次日槭临轩
晨光熹微,树影轻摇,一派恬适而美好。
此时的庭院里,疾风阵阵,烟尘萦绕,苏青雨挥舞着手里的扫帚,圆转回旋,上下纷飞,“沙沙——沙沙沙——”耍得格外的热闹。
一招青龙出水,朝前弓步猛刺,紧接着跳步轻点,犹如蜻蜓点水,赵宗奕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正欲行步,来一招墨秋展,横扫千军,
“臭小子——”突如其来的大喝,吓得苏青雨一个激灵,动作戛然而止,忙收起扫帚,恭敬而立。
赵宗奕几步踱来,冷言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