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害公主的罪名,你死千次万次也难解本王心头之恨。本王不杀你,是没到时候!”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啊…是慕容小姐…属下追到崖边…将公主身旁的男子打落了悬崖…但…属下…绝万万不敢伤公主分毫啊…公主…公主…她…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赵宗奕震惊得犹如头顶炸了个响雷,全身霎时间麻木起来。
他为她屠鬼棚,
她随他投冥渊。
不惧危难,共赴生死…
锦儿…
你与那柴文训已然情深至此了,对吗…
到底在什么时候,
那本王又算什么?
一声巨大的闷响,赵宗奕将面前硕大的镶金梨案掀倒在地,笔墨书盏散落得满目狼藉。他抬手捂住胸前渗血的伤口,纵声大笑,那笑声森寒又凄冷。
不仅如此,他的手指竟狠狠的攥住了殷红的纱布,将皮肉撕裂,让剧痛更加的加剧。
因为,这伤这痛全是拜她所赐,
是她留给他的一切…
掌心,鲜血淋淋,
不及他心,千疮百孔。
三日后
宛城瀚海楼
一间靠窗的厢房内,夏血鸢对着满桌佳肴发着呆。
酒肆喧嚣,阵阵笑谈声钻进门缝,如绵针般刺着她的鼓膜。
这几日,她茶饭不思,极少说话,只久久望着窗外怅然若失,暮寻担心不已。
此时望见她的面色愈发霜冷,尽是厌恶之色,他忙斟上杯热茶,
可是太迟。夏血鸢已然爆发了,她身影一闪,掠出门去。
“护法…万万不可!”暮寻飞身拦下她手上的毒针。
夏血鸢满腔凄愁无计可消除,她横冲直撞的在走廊中急走,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暮寻只得紧紧随着,二人出了酒楼,夏血鸢东拐西拐,来到一处清净的深巷,这才透上些气。
忽的,她步伐骤止,凌厉的目光直投向身前的一处拐角。
陋巷夕阳照不进的暗沉里,正有二人窃窃私语。
“翌王殿下可是会追究到底?难道…还会亲自到侯府向侯爷要人不行?摔下冥渊的人,哪还活的了啊…”
一蓝衫婢女神色紧张
“眼下谁也不知道…那隆奎究竟招出了多少,若是…若是将我一并供出来…那…那我…”
另一个婢妇正是慕容慈身边的红人,刘氏。
她满面愁容,声线发着发抖。
蓝衫婢妇忙劝道,
“是小姐与那隆奎擅派精骑队,与您何干啊,再说那南舍公主本就是不贞之人,有男子为了护着她的名节,屠了鬼棚啊…这么大的事,殿下若是知道了…恐怕更是不会追究小姐。”
刘氏面色稍缓,轻哼道,
“是啊,听说这男子也被隆奎打下了冥渊,恐怕也已经粉身碎骨了。”
“是啊,摔死总比被殿下捉住,折磨致死好啊,姐姐大可宽心,再者小姐身份贵重非南舍公主可比,无论做了什么,侯爷也绝不忍她受半点委屈。姐姐你替小姐除去了心头之患,乃是功劳啊…”
“可是…”刘氏愁眉紧锁,她背过身远踱两步,小声嘟囔道,
“小姐擅自出兵…乃是触犯了军法啊…这若是殿下追究其责…侯爷…”
听见扑通一声闷响,刘氏回身就见蓝衫婢妇瘫倒在地,口吐着鲜血。
她还未嚷出声脖颈就被夏血鸢狠狠嵌住,
“说,你口中与南舍公主一同被打下冥渊的男子,是何人!”
夏血鸢面如铁青,她将刘氏的身子抵在墙上。
刘氏吓得两腿发软,喉咙被嵌根本出不了声,只扭着眉毛痛苦的挣扎,夏血鸢微眯杏目,放出两道狠戾的光,暮寻还未反应过来,她已“咔嚓”拧断了刘氏的脖颈。
暮寻望着两具尸体,无可奈何的叹道,“护法为何不等她说清楚。”
等不到她回答,暮寻一侧头,正撞上夏血鸢泪汪汪的眸子,顿时心上一紧。
“还用问吗?”夏血鸢表情僵硬的望着暮寻,浑身直在发着抖,
“你不是也听说鬼棚的事了吗?这天下能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屠尽几百条人命的,能有几人?不是文训还会有谁…”
她的泪,如离珠,
划过煞白的面颊,
颗颗坠下,
“暮寻,你听过冥渊吗?爹爹曾讲过,坠入那里的人,无生无死…而是化为…尘埃…随风而散…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可就算如此,我也要找到文训,他绝对不可以死,而加害于他的人,一个也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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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水吗?”
耳畔边的潺潺之音,愈来愈响。
浑身,刺骨的冰冷。
苏伊桐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发现自己立身于朦朦迷雾里,
脚下,流水浅浅,
这水不过脚踝,却是异常的湍急。
“这是哪里?”
她心下惶惑,旋着身子,紧张的环顾周遭,
这是什么地方?
无风无光,暗不见天日,亦辨不得方向,
“难道我死了?这便是…地府?那…师父呢?”
苏伊桐迈开步子,大声呼喊着,
“师父!师父!回答我!”
可无论怎么跑,
到处都是一片虚无和迷蒙,
只有乳白色的雾气却环裹着周身,
萦绕、流动着,
沉沉浮浮,无边无际。
突然,闻得有“哒哒哒”的脆响,由远而近。
苏伊桐的心头大骇,
没错,这声音是…
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路的脚步声。
雾气中现出一个女子。
一袭银色晚礼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灿灿生光,肩头点缀着星星点点闪亮的钻石,恍如晶莹剔透的晨露。
那衣料是极为光滑的锦缎,将女子本就高挑的身姿,衬得更是曼妙。
长而柔亮的卷发拢在右肩,露出修长白皙的玉颈。
苏伊桐不由得撑大了眸子,目不转睛的望着,女子通身萦绕一股高贵之气,迈着盈盈细步,悠然踱至。
柳眉如烟,清眸流盼,
清冷之中又带有几分妩媚。
美得如水,水中,又有骨。
待那双眉目看得清晰,
苏伊桐浑身的汗毛瞬而竖立,
不自觉地退后好几步。
好像在照镜子,
一张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脸。
不,确切的讲,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此时此刻,该是段韵锦才对。
苏伊桐倒吸口寒气。
段韵锦,
南舍天水郡守将,段隆之独女。
生得盛颜仙姿,倾国倾城,
故被国君收为义女。
远赴千里,与北缙翌王赵宗奕和亲,
以求得南舍寸土完整,黎民安乐。
我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冥冥中定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诡秘联系,
才会…
交换了灵魂…
“不——”
苏伊桐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会这么想…
可那些古怪的梦,如此的真切。
望见对面的自己,
此时,同样瞪大着惊异的眸子,
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直凝着,
苏伊桐竟不由得紧张起来。
面前的这身礼服华贵逼人,绝非俗品,
她手腕戴着的钻石腕表,
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
直直刺进苏伊桐的眼里,
范金华啊,
你定是将她宠爱的很好…
低头瞧着自己狼藉的白色衣裙,
苏伊桐涩然苦笑,
或许,我该和她说点什么,
可她的心,砰砰砰的狂跳,
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有些凌乱。
喉咙好像抽筋一样就是开不了口。
段韵锦,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这个南舍公主,
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古代女子,
占据的不仅仅是我的身体,
还有我全部的世界…
而我在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