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一片寂静，堪称鸦雀无声。
柳清歌头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他承认江澄那张脸蛋好看，这张脸的确俊美得出挑，见之不忘。但……这种性子，怕是没几个人消受得了。
蓝曦臣温润俊雅的脸死沉死沉的，手放在朔月的剑柄上，剑都出鞘三寸了。蓝启仁摁住他的手，心酸道：“曦臣，冷静啊！”
金凌江澈蓝思追等人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
哇哦……在他们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江澄被调戏……
夜惊寒眨了眨眼，眸子里多了几分不达眼底的冷意。
当事人江澄脸上的杀气都已经凝成实体了，他不知道用了多少理智去克制自己告诉自己要冷静别动手。
其实少年时期喜欢他的女孩子并不比喜欢魏无羡的少，好歹他也是世家公子榜第五不是？金子轩那个花孔雀本该排在他后边的，那种臭屁又无礼的性格要不是家里有钱怎么可能排在他和魏无羡上边……
那个时候他无心儿女情长，当然，现在也没那个心思。
他不大看得懂那些仙子们暗送秋波的眼神和平时比起来有啥区别，只是依稀记得像参加百凤山围猎那样的大型活动时会有很多仙子扔给他们鲜花和香囊。
那个时候他和魏无羡的关系铁着呢，他俩也会偷偷摸摸地一起看包装成世家族谱的春，宫，图，因为这事虞夫人没少罚他俩……
魏无羡有一阵子特别喜欢跟他嘀咕哪个仙子对他有意思，打趣他要不要把对方收了做个贴身侍女;还喜欢笑得十分风、骚的跟他探讨哪家的仙子最美，谁家的姑娘最俏，或者是某家的姑娘五官端正长得好。
当然，主要是魏无羡说，他听着，实在有点扯过火了就顺手给他那张胖脸来上两巴掌，然后骂他不要脸。
魏无羡毫不在意，搂着他的肩膀继续胡扯。
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女子，是祁连云氏宗主之女，云惊鸿。
那会儿他刚从姑苏听学回来，温家还没彻底和各大世家撕破脸。
那天天气不错，他和魏无羡还有几个师弟一起去偷莲蓬，少年之间难免会有些争强好胜，大家都在比谁游得快，除了六师弟，大家都脱了上衣在水里扎猛子。
魏无羡手欠偷的太多，被那个看莲塘的老头逮住，不晓得追着他往哪打去了。
魏无羡素来机灵又不要脸，江澄懒得去找他，那老头不会下水去打他，多半是给他脑门上来几杆子就罢了。估摸着等他回去了，魏无羡也差不多该到了。
看看时间，江澄想起来父亲和阿娘说过今天有客人，别在水里乱窜丢了江家脸面。六师弟他们执意要等魏无羡回来，他没办法，就先上了岸。
在水里玩的欢畅，连着头发都湿透了，江澄上岸之后随手就扯了发带，还顺带理了理头发。把目光挪到正前方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自己跟前站了一个一身红衣、俏生生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起来比他还小点，应该也就十四五岁，生着一双极漂亮的大眼睛，小鼻子樱桃口，两弯纤细的柳叶眉，好看极了。
但是，有一个重点——那会儿他刚从水里爬上来，是裸、着上身的！
江澄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僵直着身子不知所措。那小姑娘也愣愣的瞅着他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着，直到魏无羡探头笑道：“江澄你发什么愣呢！看上人家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上衣，脑子一抽又跳回水里了，乌黑柔顺的长发顺着水的波纹起起伏伏。
那小姑娘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瞅着江澄刚才站过的地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脸一下子就红了，然后转身跑开。
江澄大概也知道她在害羞，扒开魏无羡的爪子，江澄拒绝回答一切八卦问题。
直到正式招待来宾他才知道，那一身红衣的小姑娘是祁连云氏宗主之女，云惊鸿，刚至及笄之年。
云宗主的意思是想要与云梦江氏联姻，强强联合以对抗最近愈发猖狂的温狗。
彼时的祁连云氏实力颇强，又历来是江家的盟友，江枫眠也不好拒绝的太明显，只含糊其辞的说让他们自己先试着看看。虞夫人和江澄皆是不动声色的看了江枫眠一眼，极有默契的不多言，然而二人心里却极清楚，江枫眠怕是对“联姻”二字头疼得紧。
江澄虽是没说什么，但目光却是落在了他对面那个一个劲而扒饭连菜都不吃的小姑娘身上。
他对于联姻这种东西心里多少有些抵触，很……不想让他的孩子也像他这样，若这姑娘心属他人，他必不会勉强。
他天生少了那根抒情的筋，那小姑娘又看都不看他，只低头扒饭，江澄一直以为她是冲着魏无羡去的。
毕竟，那会子他可是出了名的玉树临风，风流潇洒。
但是姐姐江厌离的笑就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打那之后，不论是姐姐江厌离还是魏无羡，都很少来找他了。
江澄还纳闷怎么了呢，一个两个突然都变得这么奇怪。
有一天晚上魏无羡实在忍不住了，偷偷喊他去夜里的集市上玩。江澄虽然骂他成天没个正行，但抱怨完了还是偷偷摸摸的绕过虞夫人的院子往外跑。
那一夜夜风凉爽，江澄快要走过客房时，有一间院子的门突然开了，云惊鸿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和江澄一样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溜到了大门外。
江澄当然没让她看到自己。他看到这个平日里温柔有礼的小姑娘三两下踢掉鞋子坐在岸边扑腾水，笑声很小却很清脆。
什么呀，合着她平时的温柔娴雅都是假的么。江澄失笑。
他也就是好奇罢了，正当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听到那边小姑娘身上的银饰碰撞的声音。他回头，看到那一身红衣的少女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江澄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粗人，对于舞蹈什么的也都不感兴趣，但是，他却莫名觉得云惊鸿跳的这支舞美得不可方物。温柔，灵动。
江澄每天都会在院子里练剑，某一天云惊鸿在他练剑前一刻拦下了他，递给了他一个藕色的香囊。里边大概装着些花草，或者药草什么的，有着很清甜的香气，和小姑娘身上是一样的味道。
她说，江公子，我……我其实，其实很喜欢你！
江澄愣住。
他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