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松六爷您这手可还真厉害呢!”
说话的人是老夏的“那口子”,我听其他人称呼她叫“曾嫂”。
这里说的其他人,是在场的另外两位,一位就是那位天津卫的“杨梆子”、我的“十六姑父”杨局长,而这另外一位,则正是“神武门六品带刀侍卫”松六爷了。
此刻我们正在老夏家里,由老夏作陪,曾嫂烫酒,团团坐在一起“侃大山”来着。
“哪儿的话!”松六爷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笑道,“这还得是咱们的杨局长大人神机妙算呢!”
杨局长哈哈一笑道:“咱就只是个出主意的,可这手‘点穴’的功夫还只能松六哥您出马了。”
我偷偷瞧了瞧老夏,我知道他也能“打穴”,不过看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点穴’?”一边忙活的曾嫂听出点儿门道来问道,“那俩伙计不是喝凉水犯毛病的么?”
“哪儿能呢!”松六爷仰天笑道,“要真喝凉水能出毛病了,那街口中医铺子老王头那儿还不得忙个半死!”
“是松六爷趁着灌水的时候给那俩小子悄悄拿了穴啦!”老夏接口道,顺手给松六爷酒杯满上了。
……
那天我们的早饭还没吃几口呢,就看见那个一开始死撑着的健壮伙计跌了进来,手里提着裤子不停哆嗦地喊着“菩萨救命”。
松六爷微微一笑说道:“说了这回子话,又想去了吧,先去,回来再说。”
那伙计“哎”了一声,果然提了裤子,匆匆忙忙又奔了茅厕,这时候,正吃早饭的伙计纷纷的跟了过来,连刚刚从外头回店的祥子也在里面,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先前那服了“药”的伙计更是目瞪口呆。
众人哄笑声中,松六爷给大伙儿解释道:“这小子是虚火上升的体质,所以当时喝一碗凉水还不倒。但是这样儿啊,他害得更厉害,这是肾开始毁喽,等跑一天的茅坑,这整个儿的太监!——老夏,对不住,我说走嘴了阿。”
老夏也跟着乐,就笑得比较尴尬。我忍笑也忍得很辛苦,忙用馒头塞住自己的嘴。
这时候那伙计回来了,扑翻在地,纳头便拜,口中不住求饶:“六爷,好六爷……我确实嫖了……可是我们家是独苗儿啊……六爷救命积德……别让我们家断根啊。”
松六爷等那家伙呼号得差不多了,看看老夏,老夏点点头。
松六爷这才过来把那伙计扶起来,递过一粒丸子,按住他的脉门,说:“快!赶紧吞下去。”
那伙计根本不用催,忙不迭的嚼嚼吃了下去。
也真奇怪,他这求饶半天,下面又开始内急,吃了那药,马上就不那么急了,全身渐渐舒缓,才哆哆嗦嗦地把裤子提上。
都伏了。
松六爷对看的两眼发直的伙计们厉喝一声道:“以后还有没有敢半夜上‘院子’的了?”
“没……没有了。”所有的伙计都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好,以后咱们这儿就立下个规矩,”老夏说话了,“每天早上,病号以外,吃饭之前人人喝一瓢凉水!”
他看了一眼顺喜——他正六神无主呢——又补充道:“成了家的可以自己决定喝不喝。”
八大胡同在元隆的买卖,就此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