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奇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大气也不敢出。
面前的校长在桌子后写写画画,并不说话。
杨六奇心里在犯疑。
他想了很久,都没想到自己犯了什么事情,除了……
“说说吧!”校长终于合上了手里的钢笔笔帽,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为什么不处决掉你的敌人?”
果然是因为这个啊……
“敌人已经放下枪,是俘虏。”他答道。
这是他想了很久想出的一套说辞。
不要说校长了,连他原来的那些弟兄们也相当不解。
那天情势一触即发,杀死何排长的“凶手”就在面前,他的弟兄们都早已把子弹推上了膛,此时只要有一个人打响了枪,所有人都会随之把面前的那些商会“叛军”乱枪打死。
但杨六奇实在做不到。
不说面前的人都已经放下了枪,在他们里面还有他们曾经的“恩人”。——何排长对他也有“知遇之恩”,面对他的死讯之时他也脑袋空白。——总的来说,他做不到。
“全部放低枪口!”他转身大声道。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把枪口放低了,但眼睛还是血红的。
杨六奇暗暗叹了口气,转身。
至少得如此吧!他抽出了腰上别着的那把左轮手枪——就是那把何排长留下的枪,走到了那个“凶手”面前。
……
鲍一鸣此时没有接着说话,缓缓地从腰上枪套里抽出一把左轮手枪,轻轻放到台面。
我看着那把枪,忽然想起什么来,转身从抽屉里也拿出一把左轮手枪放在台面。
一样的左轮手枪,只是他那把明显是上过战场的,漆面多处的烤蓝都已经磨得光亮。
“咦?这就是‘神枪孙大少‘的枪啊!”
他拿起我那把枪,甩出弹巢看了下。
“朋友送的。”我苦笑道,又帮他满上一杯水。
“孙大少果然交游广阔。”他嘿嘿一笑道。
我对此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于是反问道:“最后你还是没有开枪是不?”
他露出苦笑,摇摇头。
……
眼前的那个“凶手”已经伏在地上,抬头惊恐地盯着杨六奇手里的枪的枪口。
“真係走火……真係走火……”杨六奇听到他喃喃地不停说着同样的四个字,但眼神已经黯淡。
箭在弦上。
他扳起了撞针。
“嘭!”
一声枪响,那家伙头前升起一股血雾,向后一倒。
只见地上的那家伙忽然呻吟几声,捂住了一边脸。
所有人都终于看清楚,原来他的一只耳朵已被打碎。
杨六奇忽然蹲下,从地上捡起一根还在冒着烟的竹竿,走到祥哥面前。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没有人说话,祥哥只是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杨六奇忽然反手一甩,把那根竹竿打着旋甩到了半空。
“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