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世界暗沉冰冷。
黑暗之中,他茫然无知的看着一簇幽幽青火,青火燃亮,渐渐现出一个赤着上身的青面大汉,提着一盏引魂青灯。男人笑得奸猾,“我是你的主人,跟我走。”
青面男人用锁链套着一个漂亮女鬼的脖子,锁链勾在青面男装满符咒丹瓶令旗诸物的腰带上,女鬼衣衫靡靡破烂成碎布,不蔽身体,脸上茫然痴傻的,呆呆的看着他,闷得像个死物。
他说:“我是谁?”
女鬼怯弱的开口,迟疑的指他。“尔...妙...范?”
女鬼在青面大汉的鞭子下尖叫哭泣:“对,对不起!主人!轻烟错了!轻烟不说话!”
青面大汉揪起女鬼的头发,把她拖起来,奸笑道:“轻烟,你想起你是谁?”
女鬼哭道:“不知道...”
女鬼蹭青面大汉的胸膛,满面怯怯的谄媚,“惹,惹主人生气,轻烟,伺候。”
青面大汉狠狠踹开那女鬼,轻烟飞出去,但因为脖子上挂着锁链,锁链扯得她痛声嘶叫,缩在后面吞声抽泣。
青面大汉捏起他的下巴,手指不怀好意的揉了揉,神情猥琐,“个老子的,你这老白脸长得真好看,不当伎子真是招人馋,不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鬼?”
他说:“鬼?”
青面大汉狞笑,“你的肉身死了,是我救了你,你现在是鬼兵。”
女鬼怯怯道:“和,和轻烟一样,鬼。”
“肉身?”
“你已经不是人。”青面大汉道,提着那引魂青灯,尔妙范不由自主跟着幽幽灯火走。
这里天色暗沉无光,不远处有一片浊海洪波,起起伏伏,一望无际。
浊海边有一片尸体坑,尸山上爬着一片五颜六色,花花绿绿得让人呕吐的虫子,进进出出啃食着血肉内脏,有的已经吐丝结茧,把整具的尸骨裹在里面。
女鬼轻烟听到虫子咔嚓咔嚓吃肉的声音,捂住头尖叫起来。
“别别,主人,别!”轻烟发疯要逃开,“别!不要吃我!”
青面大汉不耐烦强行把锁链拖过去,女鬼极怕那些吃血肉的虫子,几欲崩溃。
浊海上一个巨大的肉团山缓慢游动,肉中伸出象鼻似的长嘴,卷起海水中泛起的尸骨,囫囵吞下臭肉,嚼碎骨头。
那肉团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嘴,浊海中唯有它这畸形的庞然大物的游移,蠢蠢漂游,无知无识。
“这里是西渊孽海。”青面主人吃吃笑道,“你这孙子不听话,就把你丢进去给无明尸兽吃掉。”
尔妙范跟着青灯,进入一座渗着黑泥、由半死半活的尸人砌在墙中的宫殿,尸人会动,而那宫殿似乎是活物,好似在微微起伏着吸气出气。
再往里走,暴露的魔人和半人半兽的怪物们嘻笑歌舞,朝俊秀如玉的尔妙范投去贪婪的目光。
一个蛇尾双身的妖魔扭动着爬来,尾巴卷起女鬼轻烟的一只小腿,两个脑袋同时嘻笑道:“鬼使,咱们又想你的轻烟小宝贝了。”
蛇尾上有两个身体,一男一女,脸上都阴邪得厉害。
男身抚摸轻烟,女身吻她,轻烟满面麻木而熟悉的任妖魔摆弄。
女身去勾尔妙范,“这个真俊,不是玩物么?”
青面催枯可惜道:“还不是,算他运气好。”
催枯扯掉腰带上的锁链扣,扔到双身蛇人手上,尔妙范看到两个连在一起的躯体和蛇尾吞噬似的缠覆轻烟,女鬼逆来顺受的被埋住,宛若木石。
尔妙范不知道为什么泛起恶心,然而无法抗拒跟随催枯的青灯,好像他的根在灯里。
宫殿深处吹落重重帷幔,有魔物影子在帷幔后飞速爬过,笑语和哭喊渺渺交织,诡异又混乱。
最深处的床榻上,一个血袍男人正在熟睡,长袍的兜帽遮住脸,一只手臂搂着一个魔,另一边还有一个人影,但一动不动。
腥味弥漫。
床单上染着血花。
被血袍男人搂住的魔极艳美,红色卷发绮丽绚烂,长到纤细的腰上,皮肤极白,上面纹有魔族纹饰,身披绚丽的孔雀羽衣,半身□□不见性别,似少女又似孩童。
催枯道:“幻魔大人,炼成的鬼奴带到了。”
那不辨性别的美艳魔起身,血袍男不耐烦的吐口气。
幻魔抚摸红袍男的脸,柔声道:“魔主,新鬼奴到。”
声音不辨男女,极其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