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燃香的烟气寥寥,美貌的女鬼提笔写字,纸上画有图文,女鬼支头,若有所思。
月伏波的哈欠声从她背后传来:“小梦儿,这么有才情么?”
月伏波探头看纸上的内容,一愣,随即啧啧道:“这可不是诗词歌赋,梦儿,你原来藏私啊!”
英梦幽幽叹气:“没有办法,我做掌门时局势太复杂了,如果有主意和主见,就会像我爹一样被尔氏毒死。”
月伏波眨下眼,皱眉说,“奇怪了,洪炉大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门派,尔氏为什么要打它的主意?”
英梦忧伤道:“洪炉大冶的功法和灵宝几乎全部流入三大世家,以尔氏收藏最丰。我们被外来势力瓜分和操控,已经有几千年了。”
月伏波无比震惊。英梦平说:“月郎,我把以我所知的实话告诉你,世人定然以为是荒诞无比的天方夜谭,不会相信。”
“何止是天方夜谭?我听你说出这话,觉得是天翻地覆!”月伏波说,“所以相信你这话的,现在只有五叔祖了?”
英梦点头,封起信来,“我要帮五叔祖。这样一个真正的洪炉大冶修士,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月伏波可怜的抱住她,说,“小梦儿,那你被西渊魔虫吃掉的下场,之前可想到过?”
英梦恐惧颤抖,“我想过被尔无穷利用殆尽之后,必不会有好下场,但没想到会那么痛苦...在西渊魔主眼前被虫子一口口吃掉,我几乎忍不下去...”
她似乎回到被丢到孽海旁臭烂散毒的尸体坑中,被打得垂死,被可怕的邪魔鬼怪围住践踏和谩骂,一个阴柔的血袍男子在最高处,搂着一个□□上身的红发美魔,冷笑俯视她。
‘英君琢最后一个崽子,啧,了结在本座手里...哈哈哈!’
西渊魔主满面恨火,尖利笑道,‘英君琢!来看你的血脉断绝,来看你的后人猪狗不如、生不如死,活在地狱!’
群魔狂笑。
她被密密麻麻的虫子吃掉血肉,身体上产上虫卵,化为茧丝包裹的枯骨,结成坚硬的茧。
她的魂魄离体却又被鬼使拘住,她看着自己的人身丑陋惨烈的消亡,世人责骂嘲笑她自作自受,无一人救她、帮她、怀念她。
英梦痛苦的蹙眉。
月伏波轻轻抚慰她,“梦儿可怜,月哥哥给你做副身体用吧。”
英梦垂泪,“谢谢月郎,谢谢你把小伊带到洪炉大冶...”
月伏波说:“小伊离开洪炉大冶的时候,我又遇见到她了。”他皱眉说,“我不知道你在尔氏和世人眼皮底下做戏做到什么地步,小伊姑娘很伤心也很愤怒,她是被你赶走的。”
英梦哭道:“我让她对洪炉大冶彻底失望了。”
月伏波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出:“小伊对我说‘人间和宫主说的一样浑浊险恶又无可救药,我回无香宫和宫主修行去,再也不入世了!’”
英梦一僵,“她...她再也不愿意回来?若非一直等她,我不会从西渊一直坚持到遇到五叔祖前...”
英梦捂住脸大哭,似乎沉浸于在西渊做鬼妓时受过的折磨里,似乎是在赶走无香宫小伊的悔痛中。
英梦呜咽:“她早已经成为尔无穷的眼中钉,我必须赶走她!小伊不能莫名死在尔氏手下。”
月伏波听得没头没尾,自己猜测一番,不想往下猜了。
月伏波说:“我觉得你真是狠呢。有话说‘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可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算进惨烈的局里。”
英梦摇头说:“英氏先祖便是如此。吕精芒以为他胜了先祖,但死于先祖留下的后招。”
月伏波摇头,“我不选这种活法。”
英梦幽幽自语,“在洪炉大冶时,我心里只敢相信小伊...她应该还在厌恶我,对我失望透顶。”
月伏波宽慰英梦一阵子,反正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他出客栈一趟,带了个纸人回来开始施术,英梦附在纸人上,纸人化出皮肤头发,和真人一样。
“这纸身怕火怕水,要打伞挡太阳。不过可以出门了。”
月伏波揉眼睛,耗费灵力后又要休息。
英梦感谢的拿着信帖出门,去坤心宫请明归平一叙。
月伏波在客栈中酣睡长眠,到夜晚时有人敲门,月伏波依然沉睡不醒。
门轻轻打开,进来一个白衣紫袍的小少年,凛月紫君感到幽冥鬼气、看到屋内的灵阵的残留、燃烧不绝的鬼香,他皱眉片刻,看到屏风后一个躺下的身影,正是月伏波。
凛月紫君拧眉低语:“打走了鬼使,五儿姐姐回来,你一直没回来,别是出事了。”
紫君哼道:“这下人怎么当的,一点儿也不称职!要我这主人来看你。受伤也活该,你这放荡男人是为美色所迷,一切自作自受!”
他放下手上的礼品,轻脚绕到屏风后,月伏波翻身睡眠,紫君又对他说:“难得你这好色鬼安静下来,是被鬼使打得没力气搞事了吧。哼...”
月伏波熟睡的眉眼竟然显出几分干净,凛月紫君心怀好奇,又对月伏波的真实身份疑虑重重,他手中分出一缕星丝,星丝钻入月伏波眉心,入其梦境。
凛月紫君看到静谧星空中,一轮弦月倒印在水池中。
一个光洁飘逸的美男子背对他坐于弦月上吹箫,赤着双足,脚踩在水池上,水纹一圈圈散开,倒印流移的星光。
凛月紫君呆愣的望着他的背影,猛然脱离了梦境,身穿睡衣的月伏波无奈的笑着按住他,桃花眼又是调戏的风情,“怎么?小兔子夜袭我,要找哥哥断袖?”
凛月紫君阴沉脸,一拳打到月伏波头上。
“那不是月亮和水池,那是月族圣地的月光石浮在灵池上!”紫君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月伏波揉脸笑:“你把满脑子的默顿实放开,想得起来‘小兔子’再说。”
紫君沉眉想很久,咬住嘴唇。
月伏波说:“还没想起吗?”
“我又没有失忆!当然想得起来过去的事!”
紫君冷着脸说:“擅长术数的月族分灵道占卜的凛月和阴阳鬼道的小月两支,我有一个姓小月的堂哥逃婚失踪,我以为他是坚贞自己的身心,所以不肯和宰相女儿结婚,但我不相信他身为清净幽雅的月氏贵族,甘愿委身讨好无数女子,在外面毫无节操的荒滥身体,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