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赖飞飞怔然看到尔画蛇笑起来，眼神竟然可谓是柔和，可谓是温柔，似有秋日暖阳，春色花开。
赖飞飞懵懵懂懂看尔画蛇离开，她叫一声师父奔向门外，尔画蛇在外一挥衣袖，门嘭的合上，将她封禁。
室内被下术封闭，赖飞飞遍用法子不能闯出，打开窗户看着宫外的流转旋涡，呆呆出神。
赖飞飞喝药化了压低嗓音的药性，清脆的女音出来，门禁开了一层，她能够出去看坤心宫的长廊花道。
到膏脂软薄掉手上的厚茧，白嫩了晒黑的皮肤，她能在坤心宫后堂走，而从尔氏送来了漂亮不菲的衣裙。
一个坤心宫女修来给她装扮道：“飞飞师姐，今日尔门主大驾光临，你可要穿上这些衣裙好好装扮，门主一定高兴。”
赖飞飞哈哈笑：“我穿好看些师父就会高兴吗？师父胸怀人世兴亡，才不是这样的人。”
女修笑：“傻师姐还不懂啦，还叫‘师父’！”
赖飞飞变色气道：“不要胡说！我跟师父多少年，了解他是什么人。”
女修吃吃笑：“你不知道门主也是男人？”
赖飞飞满面恶心，“闭嘴！再说这大逆不道的话，我对你不客气！”
女修刮脸嬉笑道：“你的确不客气，赖飞飞，瞧不出你这么老实一个人，藏着自己的性别，一显露出就把门主钓到手了！”
“警告过你！”赖飞飞火气上来，立时出拳打去。
女修口中喷火烧向赖飞飞，袖中出木缠枝，卷起赖飞飞手臂把她钉在墙上。
女修撕下脸皮，露出木灵焰艳丽的脸庞，娇笑道：“蠢货，还不知道自己处境！”
赖飞飞惊讶：“木灵焰？”
木灵焰吹灭指尖的火焰，白她一眼抱怨道：“我被罚来坤心宫看守你，你听门主命令，少跟我找死！”
木灵焰控制的火恰到好处，烧尽赖飞飞衣服布料，但不伤赖飞飞肌肤分毫，窗外海风一卷，衣灰纷扬散走，被困在墙上的赖飞飞一司-不挂，赖飞飞脸红：“你你这是干什么？”
木枝一缩，赖飞飞掉到地上，木灵焰嬉笑：“现在只有门主送来的衣服，要是不肯穿，就光着身子见门主吧！”
啪一声脆响，木灵焰脸上挨一巴掌。
赖飞飞冷冷捡起衣服，“你自己发浪，不要一样说我！”
木灵焰哼的捂住红肿的脸，嫉妒道：“我倒是真想光钰，不如你师父肯成全。”
赖飞飞咬住唇。“我成了坤心宫的领首女修，师父就带我回去了，这是真的？”
木灵焰吃吃掩嘴笑：“是，我就是来教你的。易容画皮我最会了，到妆台镜那里去。”
赖飞飞坐着受人妆扮，抱头苦恼道：“《倾心八十四态》我从来背不会！刀术比它好懂多了！”
木灵焰嘲讽：“放心吧，《倾心八十四态》门主也不想你念，那东西长心机，在门主面前就是班门弄斧，反而丑陋不堪得很。”
“那我要学什么？”
木灵焰倩然到：“学做最好的女人。”
“最好的女人是什么样？”
“是女儿、情人、母亲。”
“这是要…”
木灵焰嘲道：“别思索了，傻瓜！直接告诉你，纯洁、欲望、牺牲。这就是现世最好的女人。”
镜子里的木灵焰换出三张面孔，换脸太快时，面貌模糊不清。
赖飞飞迟疑道：“你…到底是什么样子？我看到的是你的真面孔吗？”
木灵焰冷笑：“我完成任务时，给猎物满意的面孔。”
镜子里的赖飞飞清秀得可爱，好像山谷中向阳生长的花，清晨时尤然露水盈盈。
尔画蛇进来时，看到少女在窗前看着海上旋涡，轻唱洪炉大冶的古老歌谣。
“金乌光耀，声闻于天；载物之土，先迷后得…归去来兮…”
海上传来从洪炉大冶来的鲛人和歌，赖飞飞回忆家乡，有些失神。
赖飞飞回头看到师父凝视她。听到这朴素得动人的少女声音，尔画蛇很是满意，或者觉得是超出意料的好。
赖飞飞满面尊敬又讨喜的笑容，欢悦道：“师父！”
尔画蛇猝然移开目光，“什么歌？”
音品甚古。
赖飞飞乖巧的倒酒倒茶，跪着捧酒水举到头顶，奉给尔画蛇。她回答说：“是弟子老家洪炉大冶的歌。”
尔画蛇饮酒冷笑：“赖氏武脉这等资质受洪炉大冶践踏，暴殄天物。这群不入流的渣滓不配武脉，翻身之日？痴心妄想！”
赖飞飞心里难过，又奇怪师父喝酒时，看她的时间是不是太长？徒弟女人的样子叫师父觉得古怪？
她一直跪地不起，瞧着尔画蛇的脸色小声说：“师父…弟子在坤心宫里修行做女修，要做到什么程度？”
尔画蛇说：“我的，都要是天下第一。”
赖飞飞扑哧笑：“天下第一的女人，师父怎么觉得徒儿做得到…”
看到尔画蛇的脸色，赖飞飞息声。
“徒儿努力。”她伸出双手，“只是这手上的茧都消掉了，弟子再拿刀不好使了。”
她手心一凉，师父竟然握起她的手垂眼看。赖飞飞愣住，门主师父向来洁癖，对淳于夫人和上官大君的触碰更多是反感回避，怎么忽然不嫌自己？
赖飞飞僵住，听到一声，“好。”
尔画蛇收手，“在我身边，你听话就好，不需拿刀。”
赖飞飞猛然抬头，“飞飞是师父的亲传弟子——”
“还有脸提？”尔画蛇冷道：“假赖翔死了！”
赖飞飞垂头淌泪，鼻尖泛红。
室内静肃，唯闻潮声。
她终于抬起头来，发现师父还在看她，好像目光从未移开。
她听到尔画蛇自语似的说：“如果早几十年遇到你，岂会有尔无穷、尔姗姗？有上官德何事？”
赖飞飞不懂，不安道：“师父…”
尔画蛇说：“从撕开你裹胸布那时起，本门主就不再当你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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