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个三明治刷到了小陆羽的好感,太宰治能感觉到小孩对自己的态度温和多了。
怎么说呢?
从看诱拐贩变成了看陌生人吧。
但太宰治消沉之后变得格外有干劲。在小陆羽吃饭后,他又拉着小孩去了自己房间。
这么多年,太宰治的房间早就大变样了。不过,四面墙贴四种墙纸的诡异风格是不变的。
太宰治把小孩抱到比当年更大更软的懒人沙发上坐着,自己盘腿坐到对面,笑眯眯的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陆羽摇头:“不用。”
太宰治假装自己是聋子:“嗯,从前有个男孩,他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他体会不到别人的快乐和痛苦。别的心思,他都能轻易看透……”
太宰治把当年那几个故事和自己的情况混杂了一番,编了一个大杂烩,最后主角被拯救,喜闻乐见的he了。
小陆羽低着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太宰治自己讲的还挺高兴的,讲完他问:“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小陆羽茫然抬头,想了想说:“那他好幸运啊。”
太宰治眨眨眼睛:“为什么这么说啊?”
“对他好的人,都没死。”小陆羽难得认真,“这多幸运啊。”
太宰治脸色僵住了。
他早就察觉到、又被他强行忽略的某些细节不顾他的意愿浮现在他的脑子里,自动给了他一个答案。
是啊。他们确实都有着游离于世外的孤独,但这不代表,这份孤独的起源是相同的。
太宰治的孤独是来自于“异类”。他太过聪明,又没有得到足够的爱和引领,因此认为自己和人类格格不入,开始怀疑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是否有意义。
而陆羽的孤独和太宰治的不一样。毕竟,前世的陆羽虽然聪明,却绝对没有聪明到太宰治这种地步。而表面上,他甚至是木讷的,寡言的,呆滞的。
陆羽的孤独——就像刚刚小陆羽自己说的那样。
“对他好的人,都死了。”
所以他如此瘦小。
所以他就此封闭。
“大哥哥,离我远一点吧。”小陆羽的双腿蜷缩起来,双手圈住了自己的小腿,就像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我是不幸的。”
——我是不幸的。
——我是丧门星。
——我会克死所有亲人朋友。
——所以,请不要再对我好了。
——让我一个人……
让我就这样,一个人死掉吧。
“……不会的。”太宰治终于抬手,把小小的男孩搂在了怀里,“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小陆羽缩的更紧了一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执意靠近他。
以前这么做的人也不是没有,他们都是好人,都想帮助他……
但是,到头来,被他害死了。
留他一个人,在这个孤独可怖的人间。
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啊……
“这个世界上,是有异能力的。”太宰治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着。
“各种各样的能力,千奇百怪。有人能操控重力,有人能变身猛虎,有人能在触碰别人的时候把对方瞬间杀死……”
太宰治的声音越来越低:“而我,也是个异能力者。”
小陆羽诧异的看着他,仿佛再说,大哥哥,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相信这个?
太宰治神秘一笑:“你不信,对不对?”
小陆羽没说什么,但眼神已经替他表达了不信的意思。
“但我有证据。”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你看。”
小陆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看了。
这是太宰治的工作资料。
21岁的太宰治是全球的有名的异能调查员。他接受一切可能跟异能相关的委托,极其擅长借力打力,如游鱼一般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
几乎所有的国家机构或者大型异能组织都想留下太宰治。人间失格好用,太宰治好用,这两个加在一起简直就是战略级武器。
但太宰治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各方势力互相忌惮,因此他反而得以安稳的浪——他的风格也独特多变,唯一不变的准则是“不成为加害者”。
他走在混乱的世界里,然后坚定的维护着“正义”。
这个人的行为就像在钢丝上跳舞,但别人就是拿他没办法。想杀他的多了去了,然而太宰治就是活泼的满世界乱窜,也没一个人能杀得了他。
白雪公主的兄长,可是超越者王子。除此之外,还有小矮人(中也:?),遍布满世界的老鼠,白色的恶龙……
打不过啊。
不能被灭口的太宰治的脑子里,有着能让整个世界陷入战乱的秘密。要是排一个“全球危险武器榜”,“太宰治”绝对名列前茅。
所以,这一刻,展现在小陆羽面前的资料绝对是详实到可怕的。
小陆羽看着视频里使用异能的人,怔住了:“……这,是真的?”
“我想,特效大概做不到这个地步哦。”太宰治收起全球异能力部门都觊觎的手机,笑的灿烂,“我觉得,你大概是个异能者。”
“我……?”小陆羽发愣。
“是的。你的异能,大概是‘厄运’一类的吧,只是你不会控制,所以变成了这样。”太宰治煞有其事的说。
“什么……”
“其实,我让人把你送过来,就是因为检测到了你可能是异能者……”太宰治又摸出另一个机器放在地毯上,“这个是检测异能者的仪器。只要异能者接触,就会亮起红灯,普通人则是□□。你要试试吗?”
小陆羽表情破碎,看着那个小机器。良久,他伸出手。
红灯。
异能力者。
“就……因为这个?因为这个,他们都死了……?”小陆羽突然疯狂颤抖了起来。
他声音嘶哑,似乎是想要哭泣,却流不出一点眼泪,只能发出破碎的、类似幼兽哀鸣的声音:“这种东西……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存在……”
太宰治把他抱的更紧了。
他知道,这很痛苦。
因为他坐实了“你害死了他们”这件事。
但太宰治只能这样做……他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陷入绝望的深处,想一时半会儿拉出来是不可能的。
但太宰治只有一天的时间。
虽然他知道,明天大陆羽就会回来……
但是,万一呢?
万一这个孩子,就是某个时间线上的,过去的小陆羽呢??
太宰治不敢赌。
这个孩子回到过去,真的会有人去把他带出来了吗?太宰治不想把希望寄托在缥缈的未来上。
所以他选择置死地而后生。
哥哥,这一次,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出来就没用了啊。
对不起,小小的哥哥。若你真的存在于某个我不知道的世界,并且有朝一日知道了真相……
那就恨我吧。
但现在,我必须把你拉回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发现了,就没事了。”太宰治诱哄般拍着小陆羽的背,“不是说了吗,我也是异能力者。我的异能力名为——‘人间失格’。他能让所有的异能力失效。很厉害是不是?”
“人间……失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