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房里不当值的丫鬟们都睡了,无喜悄么么爬起来,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卷成个小包袱挂在肩上。她摸进旁屋,塞了封信在赵大娘枕下,转身出去了。
从梁子苓院里出来,穿过两道月牙门,沿右边回廊往前走,先左拐再右拐,绕过前院循右边小路走,没一会儿就到了边门。这条路她白天挂灯笼时走了好几次,绝对不会搞错。
站在门边,无喜扭头朝身后看,想把这相国府的样子烙在心里。出了这道门,以后可就进不来了。
一切都因一时冲动而起。
昨天晚上在书房里,认爹不成,无喜竟撂下句狠话来。
“你要是坚持不肯认我,那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原以为梁中道会百般挽留,没想到他眉头一竖,冷眼看她,“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无喜连连摆手。
“罢了。”梁中道阻止她说明本意,只幽幽叹道,“你我毕竟父女一场,虽不能相认,好歹也是我把你带进府里的,就这样让你离开实在不妥当。”
无喜心境缓和,以为他要留自己,不料下一句就将她抛进冰冷谷底。
只见梁中道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锭金元塞在她手里,“这个,就给你路上做盘缠吧。”
这下子无喜的心算是彻底凉透了。母亲说父亲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年一声不吭不告而别的人是她,梁中道没有半分错。只要见了玉佩,不说许她多少荣华富贵,安稳度日总不是难事。
靠在门边,无喜又将玉佩从怀里摸出来,捧在手心,“娘,你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这个时间看门小厮正困得打盹儿,无喜早有准备,从怀里捧出热酒,探出手去。“我实在有事要出去,求两位大哥帮帮忙。”
小厮接过酒,打量她一眼,毫不犹豫便开了门,连一句话也没多问。无喜只叹是自己运气好,却不知梁中道早交代过看门的下人,碰到那个刚入府不久的小丫头就远远放出去,再不许让回来。
离开了相国府的无喜像只无头鸟,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沿街走上近百米,抬眼瞧见前面有个亮着的客栈,想也没想便奔了过去。
小二趴在屋头昏昏欲睡,见一张煞白小脸映入眼帘,吓得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
“别怕,我是人,不是鬼。”无喜冲他笑笑,将一锭金元拍在案上,“住店。”
那小二盯着金元出了神,眼睛挪都挪不开。这只是都城里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客栈,从未招待过达官显贵,这样的金元可不常见。
再看眼前这姑娘,充其量不过及笄之年,竟然出手如此阔绰,可那身打扮又不像有钱人家出身。
短短数秒那小二心中已有了结论,这金元一定是她偷来的。既然有一,说不定还有二有三,再看她身上的包袱,眼睛已经放出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