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瑜弹了下猩红烟头的烟灰，声音淡漠道：“张半仙？”
顿了顿，他又笑了：“若是大队长知道，你拿着队长媳妇的钱，还要害他闺女，不知还会不会为你主持公道？”
这话不说傅雪峰瞪大了眼吧，就是张半仙都一脸吓傻眼了。
张半仙一向不爱多言，就爱贪杯贪烟酒的性子，都被惊出一身汗，甩了甩脖子让自己坐正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顾温瑜将手里的大前门香烟递过去：“就你们先前的谈话内容，”
张半仙看着眼前这张脸，甩了甩头，最后心底哀叹一声，他今年这是走霉运啊。
心底衡量一番，到底眼前的人，他得罪不起，这种人物，未来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吐了口气，叹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也不能说我要害队长闺女，大队长家那小妹，本来就是早夭命格。”
傅雪峰心立马宕机一下，瞪大眼，失声问：“真的假的？”
顾温瑜却用指间点了两下破旧桌子，声音沉稳：“说点有营养的。”
张半仙回头看一眼顾温瑜，到底没将心里话说出，只道：“不过，三年前，温小妹的死劫破了大半，不过，……，”
顿了顿，张半仙继续补充道：“温家大房那丫头，叫温来娣的吧，来这里，只是让我按照三年前的话说而已，”
“三年前的什么话？”傅雪峰急一点，话脱口而出。
张半仙这次也没理傅雪峰，直接坐下，就道：“其实，也就是温小妹的命格，她这样的命格，是在富贵窝的，城里姚家，身份确实是不错了。她嫁进去，虽然没有爱情，但是确实无性命之忧。”
傅雪峰张大了嘴巴，“所以，意思队长夫人来再问你温小妹命格，你就要继续说，嫁给城里她那未婚夫，就能保命是吧？”
张半仙也没犹豫，点头‘嗯’了声。
“我他妈，”傅雪峰手痒，抬手就想朝这张疯子砸过去。
这他妈不是害人吗？就他在知青点，都听说了，温小妹决定要跟城里的未婚夫退婚的。
真这么说了，队长夫人，还真能为了温小妹的活命，坚持不退婚了。
顾温瑜接住了傅雪峰的拳头，又递了根大前门过去，声音温润：“实际呢？”
张半仙左右看了顾温瑜好几眼，犹豫好一会儿，没说话。
“说话。”傅雪峰拍桌子。
顾温瑜换个方式问：“她若真不嫁给她表哥，会死吗？”
张半仙觉得舌头有点打结：“我，我，……，”
“温小妹确实还有个大劫，但，但是自从三年前后，我就看不透她命格了。”张半仙也脸色涨的通红。
这次傅雪峰直接砸了桌子：“你他妈，这不是害人吗？”
顾温瑜心底说不上什么情绪。
他手里猩红的半支烟，已经燃烧大半，他却没吸过一口。闻言，心底仿若有颗野草，一直在挠啊挠，他也分不清是什么意思。
不过，聪明如顾温瑜，就知道，眼前的人说了，温小妹命格，他看不透，就随时有变数。
“就是说，温小妹，未来的姻缘也有很多变数，是吗？”顾温瑜问。
与聪明人的谈话，简直是被血虐。
张半仙脸色不自然的移开头，就是死活不承认，被顾温瑜猜对了。
顾温瑜又将剩下的半包大前门，推到张半仙跟前，在他瞪大眼睛，呼吸都快了几分后，声音再次淡漠响起：“知道怎么说话了吗？”
“知道，”张半仙脸上闪过怀念，脸上的纠结都去了大半，珍之又珍的将大前门小心按在掌心下，这才道：“大队长夫人来，我一定照实说，温小妹只要嫁进城里，命格中的劫数就会破了。”
*
第二天的时候，是周六，城里钢铁厂放假。
城里舅舅头天中午就提前打电话来公社，让公社转给温老爹，舅舅一家要来桃源村商量两家的婚事。
姚女士听了这个消息，下午的时候，连工都没去上，就提着个篮子神神秘秘的从家里出去了。
温涵觉得奇怪，也跟着姚女士背影出了门。
结果，最后她人没跟上，倒是发现姚女士走的路越来越偏，偏偏头天晚上下了雨，路上的路，唯一的石板路都有不少泥。
温涵人没追上，到是弄了一脚泥。
“走的这么偏僻，姚如玉女士也太奇怪了。”温涵追不上了人了，索性就准备到山脚下的溪水边洗脚。
人刚一靠近清澈的山间，清澈的瀑布从对面山上飞流直下，瀑布声，泉水声，击打着山脚的鹅卵石。
清澈的溪水下，偶尔还能看到深水区的鱼儿游过，这是桃源村唯一的一条河，不过离村子离的远，还得将水引到稻田区，冬天的挖水渠，挖的就是从这条主干道的河水引流上去。
温小妹自从三年前跳水后，温家一众人，就再没准温小妹靠近过小河区。
第一次看着这清澈的溪水，温涵甚至哼着小曲，‘小白菜啊，地里黄，三两岁啊，没了爹娘好凄凉，’【注】
谁知哼着小曲，迎面就碰上一个俊美男同志。
不，准确的说，是顾温瑜这次特意来找她的。
“呀，顾同志，”温涵吃惊的问：“你也来洗脚吗？”
顾温瑜唔了声，耳边还听着温小妹哼的小曲调，嘴角抽了抽，实在难以想象，一个被全家宠着的温小妹，居然哼着这么凄惨的民歌。
“那要不，顾同志你先洗。”温小妹的眼睛有多勾人呢，她眉眼弯弯笑着，那眼神中的希冀，星光，能让人下意识就顺着这双勾人的杏眼走。
顾温瑜一向不怎么与女同志靠近，难得的，他让了温小妹一个位置，两人并排洗了手，又洗了鞋子上的泥。
温小妹是想着，顾知青一个男同志，没想到如此爱干净，洗手洗鞋子上的泥后，还专门用帕子擦干净手的，这在农村，怕是十分讲究的贵公子了。
顾温瑜看了看天色，看着温小妹道：“你那天，……，”
他脸皮薄，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为了谢谢温小妹，特意去盯她堂姐的哨了吧。
“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