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赵玉坤准点走进办公室,然后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不动了!其实刚来单位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早早地过来打扫卫生、打热水,见了你比自己早进单位的打招呼也挺热情的,然而他的专业水准还有热情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那些人把他的贡献当成理所应当,后来办公室水一用完就有人喊他去水房打水,这倒也就罢了,打个水也不是啥费力的事儿,自己年轻么,走几步就当是锻炼了!
然而不给自己署名权,那可就真不能忍了,他倒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单位有这么多老资格,人家在单位待了这么多年,而且还是项目的负责人,署名先紧着他们也是应该的,但是这份方案大部分都出自自己之手,不说把名字列在前面,那怕是最后你也得加上不是?
可惜连这点待遇都没有,原本属于他的机会,被分给了单位几个三十多岁的混子,这些人毛水平没有,就是在单位待得时间长,会在领导面前表现。
他知道后有些不服气,去找领导质问,领导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总之就一个意思,这几位到了评职称的关键点,必须得有实打实的东西,就先把这次机会让给他们好了,你刚到单位,评职称还有点早,先不着急。
赵玉坤年轻气盛,顶了领导几句,就结下了梁子,从那以后单位的各种福利荣誉就更跟他没关系了,赵玉坤受不了这个气,索性躺平算了,啥事儿也不掺和,反正自己是有编制的正式职工,也不害怕被开除。
可时间一长,老是啥也不干也不是个事儿啊,先不说自己谈了女朋友,想结婚就得有房子,光是专业上的事儿,不做项目迟早都会退化,这可不是光靠看几本专业书、几本期刊杂志就能解决的事儿。
要不考研算了,利用考研的机会跳出原单位,只是这样以来,就要和女朋友分开三年,他俩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不管是让她继续等着,还是结婚后再考研,赵玉坤都觉得有些对不住女朋友,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赵玉坤,有你的电话!”正纠结不定的时候,传达室的秦大爷从门口走进来喊道,“是北京那边打过来的!赶紧去接!”
北京来的?我不认识那边的人啊?赵玉坤很奇怪,他大学是在同济读的,要说上海那边有电话找他倒也正常,北京怎么会有人给我打电话?
“谢谢秦大爷!”道了声谢,赵玉坤赶紧动身了,现在电话费可贵得很,不好让人家在那边一直等着。
到了传达室,接起电话打了声招呼,“喂,您好,我是赵玉坤,请问您哪位?”
“老赵,是我,林米塔啊!咱俩可是好久没联系了,我今天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怎么样,这两年还好吧?”电话那头传来了爽朗的小声。
“哦,小林啊!”赵玉坤马上想起来了,林米塔是他同济的学弟,比他低一届,虽然俩人一个学结构,一个学城市规划,不过都算是一个学科大类,倒是打过几次交道,只是没有太深的交情而已,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不算好,和你比起来可是差远了!我在期刊杂志上经常看到你的名字,你在林工的事务所,工作一定很顺心吧?”赵玉坤现在是满腹怨气,正想找人诉说,林米塔这个电话马上勾起了他的倾诉欲。
你看看人家,不管多么重大的项目,结构师那一栏里面肯定是他的名字,几年下来,林米塔已经成为国内建筑结构领域一颗耀眼的新星了!
再看自己,比他还早工作一年,可惜连一件自己署名的作品都没有!和自家这个学弟比起来,赵玉坤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时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怎么了这是?我刚才遇到钟金泰钟老师,他还在我面前夸你了来着,说你有很多想法都非常先进!对咱们国家城市化进程有着深刻的认识!我就赶紧问钟老师要了你的电话,怎么听你的意思,这些年有点不开心?”林米塔故意问道。
原来还是有人认可我的啊?赵玉坤想起了自己在参加学术会议时候和钟金泰的交谈,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流了眼泪。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这边的秦大爷,“单位的电话不好说私事儿,这样吧,你把你单位电话号码给我说下,我出去找个公共电话和你说!”
赵玉坤还没下定最后的决心,他不想让这些吐槽单位的话被同事听到,于是记下林米塔的电话后就出去了,还专门找了个远点的公共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刚接通,林米塔就让他把公共电话的号码报过来,他再给打过去,“我们单位电话随便打,就不用你花钱了!”
长途电话可不便宜,赵玉坤推辞两句也就答应了,重新接起后给林米塔说起了自己在单位受的委屈,听得林米塔也是唏嘘不已,“哎,这种事情确实糟心,其它单位的我多少也听过一些,不过像你们单位这么过分的可不多见!”
“谁说不是呢?你让我干活我认了,让那些没干活的老资格把名字写在前面我也认了,可你总不能不写我的名字吧?那怕是最后一位也行啊!然而就这点都不给我!”现在没有熟人,赵玉坤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当年我们林工最早跟着贝先生做香山饭店项目的时候,他还只是大一新生,可贝先生还是在方案里写了林工的名字,而且还非常靠前,贝先生这种世界知名的建筑大师都能做到这一点,他们也好意思?”
“我们单位现在也是,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做的贡献多,谁的名字就靠前一些,从来不看谁的资历更老!”林米塔的话让赵玉坤更伤心了,瞧瞧人家的单位,再看看自己的,这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