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全说,小陈啊,你刚来,还不知道这厂里的两大派系。此次,我和你,就是两派相争的牺牲品。
陈茉莉暗自吃惊,原以为国营企业环境会简单点儿,没想到居然这么复杂。不过一个几千人的大厂,拉帮结派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那么,这事儿怎么会算到我们头上来了?”
她小兵一个,属于扔在角落里没人注意的那种,怎么会惹祸上身呢?
咖啡店里的温度适宜,可刘忠全的额头却冒出了汗,他惭愧的道出了实情。
要算起源头,这个源头恐怕还是出在该厂的领导职位设置上。多数厂厂长和书记都是一个人兼职,而偏偏他们厂书记和厂长是两个人。这样权利的分配就经常出现问题。工业企业在较长一段时期内实行的是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党委直接行使各种行政权力,具体包揽一切。实行厂长负责制这种新的领导体制下,党政关系又出现新的不协调。书记和厂长各自争权,各念各的经,各唱各的调。
这个问题在前一任厂长在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这一任厂长叫李冲,比书记翁建明年轻许多,刚来时他对书记惟命是从,什么都听党的“指挥”。可事实上,他却是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直到后来,在一次人事制度改革的会议上,李冲的支持率让翁建明吃了一惊。他这才明白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从此厂内形成了翁李两派,明争暗斗得十分激烈。李冲应该是属于改革派,而翁派应该是守旧派。人事制度改革就是李冲的强烈要求下施行的,据说从那时候起,后来进厂的员工就不再捧着铁饭碗了。这明显是不太公平的事,对老的纵容,新的苛刻,然而毕竟新来的少,老的多,所以就是有不满意的也成不了气候,只能嘴上讲讲,心里想想,还是暗地里。
这事儿茉莉是知道的,因为她就属于新来的。不过她也没有抱怨太多,只想干好自己的事儿,可就是抱着这种态度,居然就不明不白的掉进了一个火坑里。
“那么刘科你是属于哪一派的?”
陈茉莉虽然有所耳闻,不过知道的并不多也不太清楚,今天刘忠全这么一说,她倒是好奇的很了。感觉跟演宫廷戏似的。
“我,我自然属于书记一派的。陈冲太年轻,有些事做的太过于犀利。一点余地都不留。有句话说的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他早就想拉拢我,想把我从翁派拉入李派,但是我跟了书记那么多年。怎么可以做这种没良心的事。我拒绝了多次,早料到他早晚要把我撤下,换上他的人。却没料到他居然想出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简直岂有此理!”
刘忠全气得差点想捶桌子,他一生做事小心谨慎,却到头来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且还是“风流罪”!
“可为什么是我啊?”
陈茉莉想,厂里虽说女性以中年妇女居多,但是也不乏年轻的小姑娘,怎么不选她们,这事儿偏偏落到她头上呢?她招谁惹谁了?
“你还记得过年时厂里吃年夜饭的事么?”
刘忠全突然提到了年夜饭,陈茉莉疑惑了,这又跟年夜饭有什么关系?
“你记得李江向你敬酒没?”
陈茉莉终于回忆起来,那一次确实有人向她敬酒了,只不过她当时才进厂不久,其实压根哪个是领导都没有分清楚。总之她就是记得一群又一群的领导来敬酒了,她又不会喝酒,只是喝的雪碧。反正是敬集体的,一科室的人,喝饮料也没关系,没人会挑你的刺。可偏偏碰到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非要她喝酒不可,而茉莉一喝酒就会过敏,她坚持不肯喝,当时那男人有些生气,借着酒力和她杠上了。后来被刘忠全挡下了。再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是技术部门的头叫李江,平时也不常见到,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你知道那个李江是谁?他就是李冲的亲弟弟啊!以他那种瑕疵必报的个性,极有可能就是借此机会。”
被刘忠全这么一说,陈茉莉倒是想起来有几次碰到那个李江,他的眼神还真的是有些怪怪的,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不寒而栗。这种男人还真是世间极品,人生能有几回逢啊?但偏偏都被她陈茉莉给碰到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叹了口气,真是该早点去拜拜菩萨烧烧香。
“刘科,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和顾海珍有没有关系?”
她很希望海珍和它没关系,她视她为朋友,她希望她没有出卖自己。
“我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和此事有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肯定是李冲推上台的,以后必定为李冲卖命!”
刘忠全想到财务一块的失守,想到自己干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成了别人的地盘,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