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家二老风尘仆仆的从大客车上下来,坐了很久很久的车,腿肚子都有点发酸,以至于宣义隆刚踏上地面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爹,你当心点!”
宣少华急忙上前扶住自己父亲。他妈则是晕车,晕得面色惨白,满头冷汗,在车上几乎已经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这时候刚下车一直在边上干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哎呦喂,真是要人的老命哦——”
林凤娥喘着气,拍着胸口,那晕车的滋味难受的。所以她委实很怕出门,就是回娘家,每一次的舟车劳顿都像是去阎王殿走一遭。
“娘,我不是叫你买晕车药吃吗?”
宣少华又急忙扶住自己的母亲,不出惯门的人坐车就会这样,因此他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要她上车前吃颗晕车药,结果不知怎么搞的又变成这样了。
“出家门时想起来的,结果到了镇上就忘记了。年纪大了,真是不中用了,这记性!”
林凤娥拖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是当地特产,儿子爱吃的自己做的香肠,萝卜干,酸菜,甚至还有一只老母鸡。经过这么久的长途跋涉,那母鸡也是晕头转向,看上去呆头呆脑的。
“娘你怎么连鸡都带来了?”
宣少华左右拎着鸡和大包行李,右手搀着老母,一边往车站外面走一边招呼自己父亲跟上。
“这不是给你媳妇补身体吗?你看她瘦的!家里的土鸡营养好,这鸡汤鲜得很……”
一行三人打的到陈家的弄堂口,花了十八块钱。
见儿子付钱,林凤娥惊叫道:“啥,这么点路要十八块?!这也太黑了吧!这什么黑车啊?儿子!”
好在司机听不懂他们的话,否则铁定会愤然反击,他光明正大的出租车正正经经的营运居然被说成黑车。
“娘,这起步价就是十块,十八块还算是便宜的呢!”
宣少华知道自己母亲从来没有做过出租车就是在他们县里,她也从来不做,宁愿走路。其实就是县里一年她也就去个几次,出门对她来说是件难事儿,不识字又不知道坐什么车。一切按每次回娘家,都是他父亲陪同,后来熟悉了才敢让她独自上路。所以对这儿出租车的价格她当然是不了解的,不过比起他们县里,这里的起步价确实贵了点。可人家是帕萨特啊,他们那的车是啥呀,小奥拓,小夏利,县城不大,到哪里都是五块钱,这就是五块和十块的差距啊。
下了车走了一段路了,林凤娥还没有从那十八块的“天价”车费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她很快又陷入了另一种震惊。
不是城里都是高楼大厦吗?怎么还会有这种破烂地方?墙是斑驳陆离的,房屋是破旧的,弄堂里的石板砖是高低不平的,几个老太坐在门口摇着蒲扇,正在家长里短,见到他们一行,很快闭了嘴巴,一会又悄悄窃窃私语开来。
不是城里人都很有钱吗?怎么这些人看起来过得比自己还不如啊?
林凤娥看到有个老人搬了个小桌子小凳子放在门口正在吃完饭,那小桌子上两碟小菜,那碟子很小,约摸只有她家的饭碗一半大。盛饭的那只碗也很小,小得让人怀疑这到底是喂猫的还是喂狗的。
她拉了拉儿子的衣服,压低了声音问道:“华,这是他们人吃的吗?”
宣少华直乐,笑道:“当然。”
“这能吃饱吗?”
“能啊,怎么不能?”
林凤娥无语,只能摇摇头。心想难怪儿子不长肉,原来都是跟着他们的习惯走,这地方真是不养人啊!
随即她又联想到陈茉莉,联想到她瘦瘦的身体,不禁看了看那只土鸡,道:“早知道该多带几只鸡过来。”
在弄堂的尽头,有一栋五层高的旧公寓楼。建筑年代大概是四五十年前了,此时爬山虎的叶子把一边的墙壁遮得严严实实的,咋望上去就像一堵绿墙。
宣少华指了指那楼房,告诉父母,陈茉莉的家就在那一栋楼房里。
林凤娥的脸色顿时灰了起来,她以为儿子是因为她嫌车费贵,所以提前下车抄小路呢,原来这就到了陈家了,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