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厚礼(1 / 2)

宣少华和陈茉莉倒在“新房”的婚床上歇息了一会,然后开始一个个登记那些来自她的同学朋友和他的同学朋友同事的礼金。这些包着人民币的红包,塞满了伴娘手里的红色皮包。这些都是他们以后要偿还的,或者以前别人欠下的人情债。

拆完了所有的红包,只剩下最后一个鼓鼓囊囊的最为奇怪,那是顾海珍的红包。红色封面上,一对鸳鸯甜蜜的在戏水,角落里标着“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八个字,落款是“顾海珍”。

陈茉莉拿在手里有些惶恐,不知道这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她与丈夫对望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拆开。

哇塞,他们几乎惊叫起来,厚厚的一叠人民币啊!二人目瞪口呆。

宣少华数了一下,有两千块。这是他们同事朋友中最多的一笔礼金。

“不行,我不能收她的这么多钱!我得还给她!她这算什么意思呀?内疚?补偿?”

陈茉莉又把那些钱塞回了信封,这时又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纸片。

她捡起来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顾海珍是来道歉的!

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陈茉莉把纸折好,轻叹一声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什么都改变不了,挽回不了。钞票不是万能的!”

这两千块钱,在她看来如同废纸,因为它们买不回一段友情,一种信任。

“那改天还给她吧!不过,她也是知错了的,总算是良心发现!”

宣少华觉得就算是原谅了她,这么大一笔钱也不能收下。

“嗯!”

陈茉莉百般滋味地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该原谅她。就算她原谅了她,她们之间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这个伤害割裂出来的鸿沟,始终是难以跨越的。

她的视线有些茫然的盯着电视柜,突然被柜子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啊?”

盒子的包装十分漂亮,上面还有一个好看的蝴蝶结丝带。像是客人送的礼物。

宣少华记得那是他弟弟少平交给他的,说是一个男人送的,给了之后就走了。

他把盒子捧过来,拿了剪刀,准备拆开来看看。

“应该是送给咱们的新婚大礼吧!要么是你同学朋友,要么是我同学朋友,也许没时间来喝喜酒。给了东西就走了。我弟弟说那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也不知道是谁。”

盒子上没有留姓名标记,他希望能在里面找出蛛丝马迹。

陈茉莉好奇的看着那精美的包装纸一层层的剥下,感觉就像是一株花朵,拨开一层层的花瓣才能看到藏着最深的它最宝贵的花蕊。

“该不会是炸弹吧?”

她开玩笑道。这情景若是换一个背景,可能就是安检人员在排查可疑包裹了。

“娘子,你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

宣少华笑着拔开最后一层纸,却见里面的盒子只有粉笔盒那么大。他差点骂出来,靠,。包了这么多纸,就一个小盒子。只是仍然没有什么痕迹显示这是谁送的。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这盒子小,打开来里面的东西却足足让他们愣了三十秒。当然他们的并不是因为那里面真的是一颗炸弹,可那引起的震撼却也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

因为盒子里面是一条非常精美的珍珠项链,莹白色的光芒使得整个房间都在瞬间熠熠生辉起来。

“这个市场价肯定不低于两千啊!”

宣少华惊叹,“这究竟是谁送的啊?”

两人凝思苦想了半天,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这“活雷锋”会是谁。陈茉莉拿在手里都有些忐忑,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哪里敢戴啊,还是先收好再说吧。

陈茉莉带着有孕之身,劳累了一天,已经困倦之极,又加上这两份大礼一惊一乍的刺激,洗漱过后,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这个房间布置的很漂亮,大红喜字和五彩的气球贴满了墙壁,喜庆的红蜡烛灯,忠于职守的散发着柔和的红光。

宣少华看着妻子进入梦乡,心中盈满了幸福和喜悦,他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办完了。

住在他们隔壁的是宣家二老,宣义隆因为儿子结婚,一时高兴喝多了些,早早的已经呼噜震天了。

而林凤娥还对儿子今天在台上的发言念念不忘,耿耿于怀,辗转不能入眠。

“娘,你怎么还不睡?”

宣少华过来想问问母亲家里那帮亲戚什么时候安排他们回去,谁知道却见门虚掩着,母亲正坐在床边发呆。

“娘睡不着!”

林凤娥眼睛红红的,刚掉过泪,一见儿子进来那心酸劲儿又上来了。人家嫁女儿是舍不得要哭,她娶媳妇居然会有这种“嫁儿子”的感觉。

“娘,你这么怎么了啊?儿子结婚不高兴怎么反而哭呢?”

宣少华有些莫名其妙,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妈也逃不出这个范畴啊。

“儿子啊,这以后住陈家,你可要机灵点!毕竟在人家屋檐下!虽说你不是倒插门过去的,可娘怎么就觉得你像是入赘的呢?莉莉是有喜了,可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你做,什么话都听她的啊,这成何体统?你要知道,你娘嫁给你爹的时候,吃饭都不上饭桌的,要伺候你奶奶爷爷他们。这做媳妇就要有做媳妇的样子……”

林凤娥开始言传身教,希望儿子以后牢牢的稳当的坐上当家这个位置,要被女人骑在头上了,这还了得。

尽管宣家,是她在当家,可她不希望儿子像他爹一样不管事。只有儿子当家,说话管用,她以后的腰板才能挺得更直。若是儿子被媳妇牵着鼻子走,那她以后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宣少华听了母亲的话,不以为然的笑笑,道:“娘,你想到哪里去了?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夫妻双方地位是平等的。谁当家还不是一样,都需要大家彼此沟通和理解。再说男人做家务现在也多的是啊,城里的男人大都很会做家务,这也是社会进步的一种体现嘛!”

他耐心的解释男人和女人的地位一样,家务也是需要共同承担的,但是她娘似乎不吃他这一套,继续一个劲的给他灌输要确立以他为中心的家庭地位的思想。

宣少华无奈之下只好借口自己酒喝多了,头晕,赶紧溜之大吉。他知道母亲是为他好,只是她那时候的思想观念放到现在怎么行得通呢?

今天他喝得其实并不多,只不过也算是他有生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大部分的酒都被他弟弟挡住了。宣少平可真是海量啊!那一桌科里的同事商量好了今天要摆宣少华一道,闹的很厉害,可结果统统喝倒在桌子上,都输给了宣少平。

宣少平居然还能在酒席之后对哥哥说:“你先和嫂子去休息吧!我来善后!”

宣少华见他意识比自己还清醒,也就放心的带着新娘子进了洞房。

宣少平打起精神,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客人,等陈家的请亲戚也离去之后,他才感觉脚有些发软,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开始左一颗星星右一颗星星的乱冒。

他和一个家乡的亲戚合住一个标间,和哥哥嫂嫂爸爸妈妈不是同一个层,他们四楼,他住三楼。他勉力支撑自己越来越沉重的眼皮,迈着踉跄的步伐,走进电梯,感觉那些红色的阿拉伯数字怎么有些模糊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彷佛看见了好几个3好几个4。

电梯停住了,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去,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又喝了太多的酒。此时,酒精的作用开始汹涌的发作了。

“哇”得一声,胃里一阵抽搐之后,带着酸臭味和酒精味的秽物从他口中喷出,他对着垃圾桶狂吐一阵,又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跌倒在房间门口。一会功夫,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恍恍惚惚间,他梦见有个女人把自己拖进了房间,他梦见她给他脱衣服,给他擦拭身体。一种迷人的幽香始终围绕在他左右,让他在梦中都觉得心驰神往。他妈的,醉酒还醉出春梦来了。

宣少平这一觉睡得可沉了,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他醒来的时候真的发现在是在一张床上,问题是他只记得自己没有到床上以前就已经睡着了,不醒人事了,难道真的有人把他拖进门,拖到床上?

他睁开酸瑟的眼睛,四处打量,发现这个房间根本就不是他住的那个房间啊。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他的行李。对面的床铺上被子叠的很整齐。他的西装挂在衣橱里,上面却干干净净的,而他自己竟然光着上身。

这太奇怪了,谁这么好心伺候了他一晚上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酒精和一种香味混合的味道,他忽然想起来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有这种味道。他的梦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可他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

难道这不是一个梦?难道田螺姑娘不是个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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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有好报

他先是有些窃喜,后来又慌了起来。妈妈咪呀,千万别是酒后乱性啊,他可还是个处男!如果就这样莫名奇妙的失了身,那可就太郁闷了。万一对方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从事特殊行业的,那他可就更加郁闷了。

宣少平懊恼的捶着自己脑袋,从西装口袋里找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是关机的,因为没有电了。

他急急忙忙的穿戴好衣服,走出这个房间,一看房门,802,妈妈咪呀,他怎么跑到8楼来了?

这个时候,一帮人正在四处找他呢,宣少华差点要去调监控录像了。

本来大家都累了,休息去了,也没注意他没回来,直到第二天早上,同室的亲戚告诉宣家二老,他们这才发现小儿子手机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分头乱找,找到中午也没有什么线索。

正在着急的时候,宣少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电梯口出来,见大厅里乱哄哄的全是自己家人,不禁傻了。

“少平,你上哪里去了?手机也打不通!”

宣少华见到弟弟,惊喜的走上去,他就知道弟弟绝对是没事的。

宣少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打了个哈哈,他决定先瞒着自己昨晚的事儿,只说自己喝醉了,走错了地方。这实在很丢脸啊。

大家终于放心的走了出去,今天早上宣家的众位亲戚就要走,因为家里种的西瓜还要继续卖。趁人们都走远了,宣少平赶紧去前台询问802住的是谁。

那前台小姐很不客气道:“我们不可以随便透露客人的隐私。”

宣少平抓了抓头发,本想发挥一下自己帅哥的魅力,但是目前自己浑身酒气,脸没洗,胡子没刮,一身狼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帅哥,而像是个宿醉的醉汉。

“呃,这个……我实话说了吧,这个昨晚上呢,我喝多了。我哥结婚嘛……我醉倒在地上,后来醒来时发现在802,所以我只是想,想弄明白谁收留了我。好歹感谢一番人家。”

那前台小姐一听这渊源,八卦精神就来了,立刻联想到很多偶像剧,言情剧里面男主女主的交集的开始那段,必定会是非常精彩以及戏剧化的。不过,眼前这男人的遭遇貌似比电视剧还要有意思。

“呀,真的呀!那里面住着一位小姐,叫钟琳。是市希望旅行社订的,她是我们这的常客,导游……”

为了能让这个戏剧的开头继续延续下去,前台小姐热情的把802的资料尽数抖露出来,现在,她已经完全的忘记了“规定,原则”。

钟琳?

宣少平喃喃着,心理面突然冒出一个人影,那个上一回公交车上他做“活雷锋”帮助的对象不也叫钟琳吗?名字竟然一模一样呢,会不会就是她?

他赶紧又跟人家打听了一下那个钟琳的模样,发觉几乎就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钟琳。

这事儿巧到了极点,他现在开始相信好人有好报了。你看以前吧,他帮了她,其实也就是出出力气,他没啥损失,图个心情愉快,现在居然被她收留了一晚上,人家还帮他把衣服弄干净,他私底下觉得,若是换了一个男人,钟琳兴许不会这么好心。就是有这么好心,也不会这么细致。这一切可能就是因为他以前帮了她。好报这不就来了么。

青希望旅行社,嗯,他一定要登门去谢谢她。

宣少平暗暗记下了人家的单位,到了晚上才想起来忘记去问人家到底是哪个希望旅行社。希旅有很多家分社,钟琳会在哪一家呢?

当然办完哥哥的婚礼,他有的是时间去打听。他一家一家的问,总归能问出个结果来。

根据那个前台透露的信息,钟琳是个地陪导游,所以经常和她们打交道。宣少平先是打电话去了希望旅行社的总部,人家一听,还以为是来投诉的,立即找出钟琳的资料。

“……不好意思,钟琳导游目前正在带团。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帮助或者解决的吗?”

电话里的客服声音甜美之极。

宣少华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想见她?

“哦,没什么。我不是来投诉她的,而是来感谢她的……”他连忙改口,以游客的身份把钟琳大大的夸奖了一番。然后顺利的把她的电话号码给要了过来。

第二天,钟琳结束了一个团的单子,正在家里休息,手机却显示出一组陌生的电话号码,不停的在桌子上震动。

她以为又是单位有什么事情,但又想怎么会用这个陌生的号码呢?

接通过后,她狐疑的说了一声“喂”,那边却传来一个兴奋异常的男人的声音。

“钟琳,是你吗?”

“是我啊,你是谁啊?”

钟琳越发的奇怪,她觉得这个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熟,可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

“我就在你家楼下,你往下看看就知道了!”

那个男人继续嚷嚷,甚至能让人想象到他的神采飞扬。

钟琳带着疑惑拉开百叶窗,往下一看,只见一个高个子的穿着海军蓝T恤的男人正捧着一束花站在楼下的阴影里,他抬着头,一手拿着手机,看到她露出的脸,高兴的向她挥着手。

是他!她心里闪过一丝喜悦,顿时想到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一晚,钟琳带的是一个韩国团。她的韩语讲的十分流利。整个团入住的是金壁辉煌大酒店的八楼。她作为地陪,虽然家就在本市,但是还是要全程陪同游客。所以她也住在八楼。

她带队上来的时候,宣陈两家的婚礼已经结束了。她只看到了大红喜字,和还没有拆卸的装饰,并没注意到底谁在结婚,她没有心思关注别的。因为她的团里有个人身体有些不舒服,这让她心事重重。

安顿好呢一切之后,她去询问那名游客的情况,得知他已经好多了之后才放心的回到自己房间,没想到竟然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碰见了醉倒在地的宣少平。当时她的惊讶是可想而知的。

原本她是可以发现到宣少平的伴郎的身份的,可是他胸口那朵花不知道哪里去了,这导致钟琳压根没有把他和楼下的婚礼联系起来,也就没有想到去通知他的家人。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他拖进了自己房间。

这是她自离婚之后,第一次单独与一个男人共处一个卧室。其实对于她来说,宣少平是相当陌生的,他们也就一面之缘。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她不曾想过之后他们还会有交集,也就没去打听。

宣少平醉的厉害,身上有不少呕吐物,浑身散发的难闻的气味,本着让自己鼻子好过一点的心理,钟琳扒下了他的衣服,并且送去洗了。然后简单的帮他擦拭了一下上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上床。这男人沉得要命啊!

这让她想起她的前夫,黄永明,醉酒之后身体也是如此沉重,可与他不同的是,他醉了只是睡觉,而且是香甜的睡觉,而黄永明在睡觉之前还会打人,骂人。

他鼻涕眼泪的一会哭,一会笑,然后开始骂她,骂她是贱人,骂她成天去陪外国人,骂她不能按时给他做饭洗衣,骂她不能像个正常的妻子天天给他暖被窝伺候他睡觉。骂完了之后便开始挥拳相向,她左躲右闪的四处逃窜,恨不得一棒子将他打晕。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这个男人表面上对她的工作没意见,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支持。这也是最后导致他们离婚的重要原因。

她一向奉行女人要独立自强的原则,这不单单是经济上的,更主要的是尊严上的。既然无法彼此理解支持,那么只有分道扬镳。尽管她曾经为了女儿的幸福,想委曲求全,辞掉这份热爱的工作,或者转行干别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丈夫的外遇。

她震惊得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最后那个小三竟然找上了门,要她赶紧和他离婚,说他是她的。

钟琳身心具疲,而黄永明一句挽回的话都没有,他连孩子的抚养权也懒得争夺,净身出户,那时候孩子才刚满一周岁,连“爸爸”的发音都还没有说清楚。那一次公交车上,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

想到女儿,钟琳就一阵心酸。自从孩子会叫爸爸之后,一直吵着要爸爸,见到她喜欢的男人就喊爸爸。宣少平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爸爸”。这也是他们的缘分吧。

钟琳打开了空调,给躺在船上的宣少平盖了被子。他看起来是这么年轻,好像才二十出头,怎么可能当她“爸爸”呢。虽然她很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他变成她真的“爸爸”啊。

他只是一个小她很多的弟弟,一个好心的年轻人。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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