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赵欣欣的娘家人白天时又过来了,一直搁家未走,非要等到我们不可。
母亲没给好脸色,说:“有啥事儿说吧!”
赵欣欣的父亲从凳子上站起来,他有一张国字脸,虎目浓眉,配之高大的身躯十分具有压迫性,头快顶到屋顶了,嗓门响如雷:“亲家,三万块钱凑齐了吗?”
“凭啥该给你家三万!”
“好歹欣欣已经是你家儿媳妇了,你不能坐视不管!”赵欣欣的父亲上前走近一步,脸上带着怒意。
母亲比他矮了不少,仰起头看他,提高嗓门说:“我要是不管呢!你能把我咋?”
赵欣欣的父亲注视了她一会儿,将头扭开了,看着一旁坐在藤椅上的我,问:“金拾,你啥意思呢?”
我倒不是因为怕他,是由着自己的心愿,觉得事儿就该这么办,说:“我同意拿这三万块钱!把赵欣欣赎出来是我们家应该承担的责任!”
赵欣欣的父亲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同时嘴角露出了笑意,说:“想不到你做人挺讲究的!”
我让母亲拿出三万块钱给他们。
母亲不愿意。
我突然发火了,吼道:“你到底拿不拿?”
母亲一愣,说:“拾儿,你跟我发急?!”
我说:“娘,算我求你了。这一次你听我的!”
母亲拿出了三万块钱给了赵欣欣的父亲,眼泪流出来了,说:“看看俺家金拾是啥样的人!你觉得你们赵家人对得起俺这孩子吗!”
赵欣欣的父亲接过钱,沉默着,看我的眼神里露出了愧疚。临走时,他重重叹息了一声,对我说:“金拾,你是个好人!大气!我不该带有色眼光看待你!”我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那时赵欣欣的父亲又怎能想得到,将来会有一天,他指着我的鼻子目眦尽裂,跳脚咆哮:“金拾,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你坏到骨子里去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恶毒的人!”
母女三人将我抬到了西屋的床上。临睡之际,母亲坐在我的床边上,抚着心口皱眉,说:“拾儿,不知为啥,我这心里老觉得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我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的财来路不正,当然心焦得慌!没事儿,慢慢就习惯了!”
母亲盯着我端详一阵,说:“拾儿,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是吗?我变成啥样了?”
“咋说呢,以前总觉得你窝囊。现在觉得你……是干大事的人!”
聊毕,母亲回堂屋里睡去了。
深夜寂静。我躺在床上久未入寐。思绪不断。不知何时,我感觉窗前站了一个人。扭头一看,清澈的月光下,果然正站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他处于阴暗的面目,但我还未扭头看向窗外时便有一种直觉,他就是那个曾领我看戏的陌生人。而他的中分发型,更加让我坚定自己的直觉。
不知为什么,他的出现,让我有了一种异常平静的心情。
“金拾!”窗外的人喊道。他的低沉声音我并不陌生。
“嗯!”我应道。
“现在,你快乐吗?”
“跟以前比较起来,现在确实快乐一些!”我说。
“难道你不怕遭到天谴?”
“不怕!”
“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太恨!当一个人太恨时,他就不会再害怕所恨的那个人!”我说。
“你恨老天爷?”
“对!”
一阵沉默后,窗外的人走了。我闭上眼睛,又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早上,母亲喊醒了我。她站在窗外说:“今天赵欣欣就要从派出所里出来了,你要不要去接她?”
我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