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堂屋里。二能蛋已经起床了,在椅子上坐着,但双眼惺忪,正值犯困。见我进来,他歉然笑道:“哥,你看我,光顾着自己睡了,都忘了家里就这一张床!也没别的被子和褥子!你搁床上睡去吧!我去车里睡!”站起来欲走。
我伸手拦住他,说:“我不困,你去床上睡吧!外面的天这么冷,车里冻得慌!”
“我忘了买被子和床!”
“听哥的话,你去床上睡!”
“哥,一块上床呗!你在这头我在那头!这张床本来就是咱爹和咱娘的双人床!咱俩亲兄弟的,谁还会嫌谁的脚臭吗!”
“好!”
寒冷的冬夜里,两个人,不,是三个人,一块挤在一张床上。暖和!
不知因为什么,躺在床上,我的心情逐渐发生了异样。我好像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亲情。这种感觉,在以前住着楼房里时不曾有。虽然住在楼房里时,我的父母对我很好。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好像无法达到那种血溶于水的至亲至近。
跟二能蛋在一张床上紧紧挤靠着,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共生同死的亲兄弟。
或许是因为,我在楼房里住着时,没有上过父母的床的缘故吧!
渐渐的,我昏沉地睡过去了……
分……割……线……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在床上躺着。难道天还没有亮吗?为什么眼前还是这么昏暗。我的旁边并没有二能蛋,也没有县长家的孩子小军。
环境在我眼里已清晰。不是那间土垒的堂屋。而是低矮狭窄的水泥房。连个窗户都没。
床边正站着一个人,我不认识他。也看不到他的脸长什么样子。他身上正穿着白大褂,头上带着白帽子,脸上正带着口罩。一双眼睛正在观察着我。
我发现自己手背正在扎着针,上面有个装液体的玻璃瓶子。原来正在给我打点滴。
“你饿昏了!身体状况极差!肾脏出现了衰竭迹象!”穿白大褂的人说。
“我叫什么名字?”我问。
“金拾啊!上面有你的编号!”
“送饭的人呢?咋一直不给我送饭!怎么会将犯人饿晕!”我气恼不已。
“送饭的人被外面的人买通了,故意不给你送饭,目的就是把你活活饿死!被我警方抓住了,已经将那送饭的人开除了!”穿白大褂的人说。
“是谁?谁想让我死?”我更怒了。
“不说了,说出来怕把你给气着,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动气!”
“你说!没事儿!”
沉默了一会儿,又叹息一声,那穿白大褂的人说:“是你母亲买通了那送饭的人!你母亲想让你死!”
“我母亲,她叫晁喜喜么?”
“对!”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可能是嫌你丢祖宗的人吧!”
我不再吭声了。
“金拾,你背后的驼峰又大了一圈。周围的边缘处扎出来了很多……牙齿!长得跟牙齿一样,我就叫它们牙齿了!”穿白大褂的人说。
一连输液静养好几天。我的身体状况开始恢复了。能起床下地走路了,也可以吃饭了。身上一点儿一点儿的在增膘。
可我的心情却没有好起来,一直处在最低谷。好像已变得不会笑。大多时候,我都在回忆那个梦。
我总是在想。若是那梦还继续做下去的话。金世乐到底会不会杀死县长家的孩子?瞎子胡世珍已经吃了老鼠药,到底会不会被毒死?令我最牵挂的是那个二弟金云山,他的义气,他的真挚,让我感动。若梦还会继续,我希望他能有一个好前程!
又过了一段时间。从外面放风回到牢房,我收到了一份文件:法院里的判决书。
姓名:金拾,汉族,性别男,一九八五年出生。最高法院审判结果:死刑,无缓,立即执行。执行方式:枪毙。执行日期: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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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