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媒婆俩人。
媒婆用眼瞪着我。一张脸往下耷拉着。说:“人丑多怪!你就属于人丑多怪!一个腿的瘸子还挑什么挑!能娶上一个媳妇,就算你家祖上少了八辈子高香了!傻玩意儿,气死我了!”
我压着嗓门怒道:“我跟她不来电!对她没感觉!”
“来电了电死你个王八孙!你要啥感觉啊?自己身体无能,下面的蚂蚱子(男.根)硬不起来,还怨人家女的没给你感觉!你该去看看男科医生了!”媒婆翻着白眼骂道。
我气得脑门上的筋一跳一跳的,使劲咽下去一口气,不再跟她说什么。越说越没档次了。
等了好长时间,不见杨小芳过来这屋还给我褂子。我心里头开始不安了,说:“婶子,我那褂子口袋里还装着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呢!”
“大卫,好大卫!听婶子的话啊!咱回家吧!这亲已经订了!褂子就扔在这儿吧!”媒婆说。
我急眼了,说:“婶子,不能这样耍赖啊!我相不中她!长恁大个屁股!”
“买牛买抓地虎,娶媳妇娶大屁股!懂不懂你!”媒婆说。
“我不管!这女的我相不中!”
“你要娶就娶,不娶钱也没了!谁让你把钱给人家了!给过钱之后,男方家要是不愿意,一分钱也不退。要是女方家不愿意,交的订金一分不少的退给你!这是一百年不变的老规矩!”媒婆说。
“婶子,你这是在坑我!”
“谁坑你啦!我给你这死瘸子弄个媳妇!你别不知好歹啊!我也是听你娘的话。让我不要管你啥态度,只管把这门亲给订了就行!订成了你娘给我一万块钱!订不成只给我五百!大卫,你说我该赚哪个钱?你叔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等着用钱买药!”媒婆说。
还没等我说什么,媒婆又说:“你娘还说了,如果这门亲订不下来,她就会死的!她说不是诓咱!是真的会死的!”
我不再吭声了,低头默然。
就这样,我跟杨小芳算订亲成功。
她将褂子还给了我,只是装在口袋里的钱没了。
女方的家人高兴,把我的电三轮鼓捣了鼓捣,又能骑了。
傍晚,夕阳红,余辉洒满人间。
我站在她家的院子里,目光注视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正在注视着我。
我之所以看他,是因为他的一张脸长得实在太好看。比女人的脸长得还好看。如果他是一个女人的话,我一定会心动的。
他看我。可能是因为我是今天这场相亲的主角。
只见他慢慢地咧起嘴角,脸上笑了,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是小芳的哥哥,我叫杨大宝!”
“哦!”我也笑了一下。
以后我该叫他大舅哥。
我坐上了电三轮的车斗子。女方家开始知道疼我了,觉得天晚了忒冷,拿了一条厚厚的棉被放到车斗子里让我盖上。媒婆坐在驾驶位上,将一件大棉袄反穿着在身前,为了挡冬风。满脸堆笑的跟众人打过了招呼后,要走了。她一拧车把,三轮车往前蹿了。
刚驾出这个村庄的村口。就有一个人挡在电三轮前面,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一个小小的孩子,长得又黑又瘦。我知道,他叫孙小悟。
媒婆叫道:“你这孩子!挡住路干啥!让车差点儿没怼上你!”
孙小悟绕过车头,到后面来,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真挚,用诚恳的语气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做为很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听我的劝告!”说罢,也不等我表态,他转身离去。
我喜欢孙小悟身上的品质。我当然乐意和他做朋友!不和这样的人做朋友,那一定是不懂事。
电三轮又往前走了。暮色沉沉,灰蒙蒙。我打开孙小悟给我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一定不要和杨小芳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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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